清晨阳光好，天空特湛蓝，气温挺暖和，轻风都不见，也没雪花飘。这种好天气，最适宜游玩了。章晓兰的心情很沉重。因为她已经隐约听见远处传来的炮声了。大街上的人们稀稀疏疏，个个行色匆匆。龙城的街头更加萧条。就连蹲在大街小巷的难民都少了不少。
在这条各级衙门云集的大街，章晓兰依然很难找到吃早餐的小店，好不容易才找到一个路边摊。从今天开始，她必须一个人生活了。李若薇不再陪她吃早餐，晚上也没有人为她张罗。
巡抚衙门比以前冷清了。章晓兰发现秘书处竟然缺勤了一半人！王秘书长唉声叹气，愁眉苦脸。
几声敲门声传来，一个中年汉子推门，大踏步走进文秘办公室。这人手里拿着一沓文件，一边径直走向王秘书长的办公桌，一边高声喊道。
“老王！有活了！”
这是联络处的郑科长。王秘书长接过文件一看，多数是表格，好像是物资的统计。他皱着眉头问道。
“老郑，这是？”
“这是热心人士捐赠的物资，好不容易经蒙古运来的。关内的爱国团体和个人，知道马巡抚扛起了抗倭大旗，不远千里把各种物资运抵龙城。这是接收清单。”
王秘书长眉头一舒。
“你的意思是？”
“不是我的意思，是谢参谋长要求你们秘书处出一份告示，告诉全国，辽北军已经收到捐赠，感谢各界的支持。”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正色说道。
“字里行间要突出只有我们在抗倭，只有爱国人士在援助，朝廷漠不关心！明白了吧？”
“我明白了。”
郑科长笑着再说。
“还有，你们这边要抽三个人到后勤部，帮忙分配物资。不是体力活，要识字的人，能写能算的那种。”
王秘书点点头，苦笑一声，转身看向办公室里的人。
“要识字的。文秘处还有不识字的吗？”
章晓兰目光炯炯地迎着他的视线走上前来。
“秘书长，我去吧。”
王秘书长点头，勉强挤出点笑容。女孩子自告奋勇，剩下的年轻男子不好拒绝了。
于是，秘书处三个小年轻跟着后勤科的人坐着大卡车来到了郊外。原本空旷的原野上整齐码放着一箱箱物资。箱子前贴着标签，标明了物资的名称和数量。有食物、药物，还有衣物。更令章晓兰意想不到的是，竟然有人驱赶了一群牛羊过来！
繁忙的分配工作开始了。后勤科的人首先要清点、统计全部物资，然后以团为单位进行分配，最后就是装车运走。
章晓兰跟在后勤人员身后四处奔走，清点物资、记账。就在她忙得不可开交的时候，远处一声呼啸传来，接着就是一声爆炸。章晓兰感觉地面微微颤动了一下。几秒后，人们反应过来了，呼喊着乱跑。
“打过来了！炮弹打过来了！”“倭寇来了吗？”“下一发会不会落在这里啊？”
炮弹落在了远处的树林里，把雪炸起了几十米高。雪粉随风飘扬，竟然落在了章晓兰附近。
一个军官拿着扩音纸筒站在木箱堆上大喊。
“回来！都给我回来！炮弹打不过来的！你们这些没出息的！一发炮弹就把你们吓成这样！当兵的在前线拼命，时时刻刻都有炮弹下来！他们跑了吗？回来！谁敢跑，按军法处置！”
章晓兰没有动。她伸出手接住飘落的雪花，眺望着前线的方向。不一会儿，她低头继续工作。期间，偶然有几发炮弹在远处落下。人们逐渐适应了，没有了当初的慌乱。
装车的时候，她吃惊的发现很多卡车上血迹斑斑，血水都凝固成冰了。趁闲暇之时，她凑到了几个跟车的士兵跟前，掏出一包烟，笑着说道。
“大哥们，辛苦了，这些烟送你们。”
几个士兵一见有烟抽，马上两眼放光，麻利地分了，点上。一阵吞云吐雾之后，章晓兰沉声问道。
“大哥，车上怎么都是血迹啊？”
一个兵叹了一口气，吐了口烟。
“这些卡车是拉重伤员回来的。一天几乎没停过，血迹当然没人清理了。一车伤员回来，活着的不到一半！惨啊！”
章晓兰的脸色沉了下去，诺诺地问道。
“那死者呢？也运回来了吗？”
几个士兵相视一笑。其中一个苦笑着说道。
“怎么可能用卡车运尸体！前线的尸体太多了！只能处处青山埋忠骨。有时还埋不过来呢！”
说完，这人四处张望，凑到章晓兰身边低声说道。
“小妮子，前线快不行了。枪支弹药越来越少，军火库都搬空了。你还是想办法跑吧。我们这些大头兵命贱，死了就死了。你还年轻，而且有文化，死了可惜啊！”
这时，一发炮弹落下。距离不远，巨大的爆炸声把在场的人都吓得呆了，很多人久久缓不过来。
章晓兰没有接话，转身匆忙走开。
分配工作上午完成了，剩下的是装运工作。章晓兰负责监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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