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随即带着干将莫邪向着异界深处走去，但贺队并未跟上。
徐岚向后望去，只见贺队已然颓然坐倒在地，背靠着冰冷的岩石，脸上尽是疲惫，连呼吸都显得有些沉重。
“贺队，您还好吗？”徐岚心一紧，立刻转身跑了回去，声音满是关切。
贺队吃力地掀起眼皮，嘴角勉强扯出一个苦涩的弧度，声音沙哑低沉：“不服老不行啊……身体是真比不得你们这些年轻人了。”
林白青轻轻拍了拍徐岚的肩膀，目光扫过贺队布满倦容的脸：“让贺队回现实世界休息吧。他体力没得说……只是早在我们进入异界之前，怕是贺队已经不眠不休地奋战了几十个日夜了吧……”
贺队抬眼看向林白青，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有无奈，也有被理解的释然：
“那徐岚就交给你了，我的确想回去歇歇，现在这状态，也只会给你们拖后腿。”
林白青微微颔首。在他们身侧，空间无声地裂开一道缝隙，柔和的光晕从对面的现实世界流淌进来。
贺队深吸一口气，双手用力撑住膝盖，身体微微摇晃着，才艰难地站了起来。他一步一顿，步履蹒跚地向着那道象征归途的裂隙走去。
林白青和徐岚无声地伫立着，目光紧紧追随着那个疲惫却依旧挺直的背影。
“贺队！？是您……您真的回来了？！”
裂隙对面传来难以置信又充满狂喜的呼喊声，隐约可见人影激动地冲来。
几个月前，林白青徐岚生还，代价是贺队陷落异界。
此刻，三人位置已然调转。
心境亦然早已天翻地覆。
裂隙如同合拢的幕布，缓缓关闭，隔绝了对面团聚的喧嚣与温度。
死寂重新笼罩异界。
兽群和机器人大军都已散去。空旷的异界，只剩下他们两人和嗡嗡滚动在身侧的干将莫邪。
林白青与徐岚目光在空中轻轻一碰，无需言语，一种并肩前行的默契油然而生，两双脚几乎同时抬起，踏着细沙，并肩迈向那片更深的未知。
“林白青，”徐岚走在林白青身旁，干将莫邪圆滚滚的轮子在沙地上发出规律的轱辘声，像忠诚的护卫跟在林白青身后：“之前听你说……你也有恐惧的人？”徐岚语气里带着明显的好奇和一丝难以置信。
林白青目光依旧投向远方，随口应道：“嗯哼，怎么了？很奇怪吗？”
“嗯……对别人来说，可能不奇怪；但对你来说，真的很奇怪。”
林白青耸耸肩：“我为什么不能有恐惧的人……”
“当然可以，但……没必要，什么会让你感到害怕啊？”
林白青嘴角勾起一抹难以捉摸的笑意，眼里狡黠的光芒一闪而逝：
“想知道？告诉你也不是不行……不过，有条件。”
徐岚心里警铃瞬间大作，张嘴就要拒绝：“我……”
“你不否认就是同意！”林白青语速快得如同连珠炮，根本不给徐岚反悔的机会：
“我害怕的人——就是我自己！”
林白青说完了一大串，徐岚才刚吐出两个字音：“……不想……”
他听到了林白青在说什么，眉头一皱，脱口而出：
“什么？”
等两个字出口，他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已掉进了对方精心设计的文字陷阱：
既然你继续深入问了，那说明：要约达成。
秘密换条件，你徐岚已经不能不认账了！
林白青忍不住笑出了声，这才悠悠说道：
“我真正怕的，是上一秒的自己。”
徐岚无奈认命，他脑中想了想林白青的回答，最后脸色一摊：
“我重复一遍我的话：什么！？”
林白青的神色竟难得地认真了一丝，眼底深处掠过一丝难以言喻的凝重：
“我怕这一秒的我，输给上一秒；我怕停滞不前，怕碌碌无为，怕沉溺安乐不思进取。那种被过去的自己如影随形地盯着，稍有松懈就可能被超越、被吞噬的窒息感……是我最恐惧的根源。”
徐岚咀嚼着话里的味道，心中的困惑渐渐被一丝了悟取代：“你是说……你拼了命往前冲，是因为怕被过去的自己追上？”
“没错。想象一下，一个永无止境的幽灵，时时刻刻贴在你背后，目光灼热，逼得你连一丝懈怠都不敢有……那种如芒在背的感觉……”
“……我不用想象，这不就是你吗？你天天不就是这么逼我的吗？”
林白青白了徐岚一眼，两人再次陷入沉默，只有脚步声沙沙作响。
徐岚眉头紧锁，脑海中飞速回放着林白青偏执而极致的行为模式。
嗯……
是林白青的作风。
他心里完全放不下任何人，永远只有自己……
哪怕仇恨和恐惧的对象，也有且仅有他自己……
真是不知道，林白青之前到底经历了什么……
徐岚还是忍不住追问，他试图理解这种近乎自虐的驱动力：
“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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