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今晚就要回来了。"小葵对着气窗外的雨幕喃喃自语。清晨王老师揪着她头发往墙上撞时，说她妈妈在早餐店打翻豆浆被扣了整月工资。消毒柜的蓝光在墙壁投下扭曲的影，像极了爸爸离开那晚被摔碎的相框边缘。
钥匙转动的声音惊醒了浅眠的小葵。王老师的香水味混着酒气，高跟鞋踩过满地棉絮时发出黏腻的声响。"要不是你多嘴..."冰凉的手指掐住她脖颈，"新绘本区的拨款差点就黄了。"
小葵在眩晕中看见周小美的蝴蝶结发卡别在王老师领口，水钻折射着冷白的光。她想起转学第一天，妈妈在幼儿园门口给她整理衣领时，梧桐叶的影子落在她们交叠的手背上，温暖得像永远不会结束的夏天。
（六）
急救车的鸣笛刺破黎明的雾气时，小葵掌心的蝴蝶结胸针沾着露水。这是她在花坛边捡到的，银色缎带被夜雨浸得褪色，别针上还挂着根栗色长发。她记得周小美说过，这是她爸爸从巴黎带回来的礼物。
"23号床不见了！"保育员的尖叫惊飞树梢的麻雀。王老师跌坐在监控室椅子上，屏幕荧光映着她晕染的眼妆。凌晨三点的监控画面里，小女孩抱着残破的布偶熊，赤脚走过积水的操场，粉色裙摆在夜风中开成凋谢的木槿花。
河堤护栏上的露水浸湿了小葵的裙摆，怀里的布偶熊只剩下空瘪的脑袋。她对着泛起鱼肚白的东方整理好刘海，就像妈妈每天清晨做的那样。冰凉的河水漫过脚踝时，别在胸口的蝴蝶结突然散开，银色缎带随着漩涡消失在泛着泡沫的河面。
（七）
打捞队在下游闸口找到小葵时，她右手还紧紧攥着半截紫色蜡笔。法医报告显示，除了体表陈旧性淤伤，胃部残留着过量安眠药成分。园长室保险柜里，崭新的绘本采购单下压着贫困生补助金申请表，申请人签名栏留着歪歪扭扭的"林小葵"三个字。
三个月后，青藤幼儿园更名重生。装修工人撬开储藏室木门时，在墙缝发现用蜡笔写的密麻正字，最后一行停在"27"这个数字。阳光穿过崭新的落地窗，照在孩子们胸前的蝴蝶结领花上，那抹银色像极了黎明前消逝在河面的缎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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