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自然！”崔知礼一脸的理所当然：“母亲好歹是父亲的正室夫人，就算和离也没有让人净身出户的道理。”
崔长安拔腿就往外走，走到门口又顿下脚步，回头盯着崔知礼：
“你别是怕我找崔轻寒麻烦，故意支走我吧？”
崔知礼一脸惶恐：“哥哥这是哪里话？”
说着连忙快步走到崔长安旁边，附在他耳边压低声音说道：“哥哥，弟弟还得奉劝一句，如今司督主可是把崔轻寒看得像眼珠子似的，哥哥但凡有句话冲撞了她，都得吃不了兜着走。为着自身着想，找崔轻寒麻烦实在不是明智之举。”
说完退后一步，朗声道：“弟弟言尽于此，哥哥向来是个有头脑的自会分辨孰是孰非。”
崔长安听了，头也不回地直奔崔府而去。
崔知礼冷哼一声，坐回椅上，慢慢饮起茶来。
崔长安到底是崔家主子，传闻虽闹得沸沸扬扬，主家没个明确的说法崔家门房也不敢拦着崔长安。
“母亲、母亲！”崔长安一路高声叫嚷着，横冲直撞往正房里去。
那一身的伤，破烂的衣衫都引得下人纷纷避让，议论不休。
“长......”何氏见崔长安闯入正堂，下意识的起身唤道。
话一出口，才惊觉崔长安已不是自己千娇百惯的乖孙了，是儿媳妇偷人得来的野种。
猛然坐回椅上，手往案几上一拍，何氏破口大骂：“野种，你还有脸回崔家？是嫌我崔家还不够丢人吗？”
“死老太婆！”崔长安毫不退让，“我懒得和你废话，只问你一句：我母亲在何处？”
何氏没想到崔长安竟会变脸得如此之快。
半阖的三角眼挤出三叠眼皮褶皱，浑浊眼珠在缝隙里阴恻恻扫视着崔长安，果然不是崔家的种，没教养的东西，从根上就是坏种。
“你母亲？呵呵......”何氏有种报复的快感，“秦晚烟那贱人还留着口气呢。”
“你们将我母亲如何了？”
何氏眼底浮现出一抹残忍的笑意，“如何？偷人的贱货我崔家还要高高供起不成？自然是哪里适合贱货就让她去哪里。”
崔长安突然暴起，冲上前去，一把掐住何氏喉咙，厉声质问：“说，我母亲在何处？”
何氏被擒住喉咙，浑浊眼珠充血外凸，松弛的脖颈皮肉从崔长安指缝中溢出，豁牙渗出带血丝的口涎，她猛烈呛咳起来。
鼻腔发出猪崽挨宰时的闷嚎，喉头痰液随挣扎在气管里咕噜翻滚。咒骂带着破风箱般的嘶鸣："挨千刀…咳…烂肠瘟…"
崔长安看着何氏蜡黄脸皮涨成酱紫色，心头竟涌起一阵莫名的快感。
手下更用力收缩， 一阵尿臊气漫开，浸透的棉裤在砖地洇出边缘不规则的深痕。
“混账东西！”崔思敬闻声才匆匆赶来，麻六和修竹二人合力将崔长安拉开。
何氏从椅上滑落，瘫倒在尿迹之中，浑身抽搐，难看至极。
崔思敬目中出现一丝厌恶之色，何氏身边的海棠才赶上前给老夫人清洗整理。
崔长安一见修竹，又扑上前去：“狗东西，竟敢害我。”
修竹和麻六连忙合力将崔长安制住，家丁拿来麻绳，将崔长安绑了个严严实实。
“带他去见秦晚烟！”崔思敬说完转头就朝关押秦晚烟的柴房走去。
麻六和修竹押着崔长安跟在后头，崔长安一路叫骂，修竹干脆找个块抹布胡乱塞进他嘴里。
柴房里，秦晚烟见门打开，崔长安被五花大绑推了进来，喉头发出野兽般的呜咽声，立马就扑了上去。
还没到崔长安跟前，就被锁住脚踝的铁链拉住了。
秦晚烟显然是遭了些罪，铁链磨破的皮肉沾满草灰，脓血在寒冬里已凝成暗黄色冰壳。
鬓角的灰白头发混着稻草屑，结成硬块。浮肿的眼皮下垂到颧骨。中衣领口被撕开三寸，露出锁骨处结着冰碴的米汤渍，随着动作，不断有虱子尸体簌簌抖落下来。
崔长安见状倒后退了两步，生怕虱子沾到身上。
崔思敬做了个眼色，麻六懂事的扯下崔长安口中抹布，拉起修竹退出门外，掩上柴门。
“长安！”秦晚烟唤了声，浑浊的泪水在脸上滑出两道沟来。
“老爷，我冤枉啊！长安，长安他千真万确就是你的亲生儿子，你怎么会听信他人妄言。”秦晚烟被折磨得没了脾气，只苦苦哀求崔思敬。
“哼！”崔思敬冷笑一声，居高临下看着秦晚烟：“崔长安是不是我的亲生骨肉从来就不重要，重要的是旁人都说他不是，他就只能不是！”
“老爷！”秦晚烟一声哀嚎，嘴唇抖动，上齿磕打下唇发出哒哒的颤音，“一日夫妻百日恩，老爷为了面子竟要致我和长安于死地吗？”
“自作自受。”崔思敬面不改色：“你问问你的好儿子在外边是怎么编排你和秦越的丑事的？”
秦晚烟骤然收声倒吸一口凉气，惊疑地望向崔长安。
“我......”崔长安被盯得不自在，太阳穴突突直跳，犟着颈子高声辩驳：“你们搞出来的烂摊子，凭什么连累我？不管我是谁的儿子总是从你秦晚烟肚子里出来的，你做的什么好事只有你自己清楚！”
秦晚烟眼神黯淡下来，猛烈地喘息着，胸腔发出风箱破洞的呼哧声，指着崔长安厉声道：“你......”
“我什么我，还有崔玉琬！”崔长安不服气的争辩：“她拿出安王府的私银让修竹交给我，害我被一顿好打，你看看，我这一身上下可还有块好肉？”
秦晚烟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她的丈夫不在乎崔长安是否亲生骨血，只在乎旁人眼中的崔长安是不是野种。
她的儿子怨她带来了麻烦。
她的女儿嫌母亲和哥哥影响了名声，阻碍了她的前途。
秦晚烟颈项颓然后仰出濒死的弧度，眸光似枯井中最后一滴水倒映着柴房内支离破碎的天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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