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华强撑着走了出来，看见瘦弱单薄的大丫和二丫跪在滚烫的青石板上低垂着头，眼泪一滴滴的滴落，却不敢大声哭泣。
膝盖上的刺痛虽然难忍，但是却不及奶奶落在身上的巴掌生痛。
炎炎夏日，灼灼烈日落在两个小姑娘身上，却化不开她们心中的冰寒。
即便如此，在钱桂芬不依不饶喋喋不休的辱骂声中，周围一圈所谓的"亲人"则居高临下的漠视着一切的发生。
蒙小华环视了一圈，没看见自己的两个儿子潘山和潘峰，估计是被钱氏指使出去干活，还没有回来。
见到蒙小华撑着墙走出来，钱桂芬恍若未见，骂人的声音无形中提升了几分，指桑骂槐道："两个小娼妇，老娘给你们吃给你们喝，把你们养这么大，怎么，难道养出来两个偷鸡摸狗没良心的白眼狼，吃里扒外的东西，老子打死你们！"
说着，钱氏一步跨上前，巴掌向大丫和二丫头上如同雨点般落下。
两个小姑娘只能像鹌鹑一样缩着身子，接受来自奶奶的"疼爱"。
大儿媳妇儿就是个木讷寡言的受气包，当着她的面打两个孙女怎么了？
若不是卖了大丫是为了给宝贝孙子潘辉娶媳妇儿，这个愚蠢的大儿媳妇儿绝对不敢和自己犟嘴。
本来，早上联合小儿媳收拾大儿媳将蒙小华推倒摔晕，她还有一些心虚，生怕出了人命，如今一看大儿媳好好的站在这里，钱氏一下子就有了底气。
刚好，大儿媳养出来的两个丫头片子居然敢偷拿男子才能吃的馒头，正好拿来敲打倒反天罡的大儿媳。
和她斗？
她这么多年的婆婆可不是白当的，搓磨儿媳妇的手段那是一套一套的，斗争经验丰富着呢！
老二家的儿子多，大孙子潘辉已经到了可以说亲的岁数，负担重。
老大当小二能挣钱，前头养的都是丫头片子，儿子又小，刚好能帮衬小儿子家。
当然，这其中还得靠她在中间腾挪帮衬，大儿子才能心甘情愿把钱拿出来……
蒙小华听到钱桂芬的话，心里的怒火"噌"的一下就窜了上来。
这就和"你长这么大，也没饿着你"一样一样的。
只不过，在红旗下的华夏，前者至少是真的没有让你饿肚子，基本生活保障给到位了。而钱氏则是实打实的从女儿口里克扣食物，就为了给她的几个金孙子吃得好一点。
钱桂芬的理论是：丫头片子只有饿着才会勤快干活，吃饱了就偷懒躲闲！
作为亲奶奶，在大庭广众之下，什么话难听就骂什么话，一点遮掩的意思都没有。
蒙小华扫了扫听到潘家这里动静，端着饭碗在自家晒坝上伸长脖子看热闹的邻居，第一次昂起了头，毫不示弱的回道："偷鸡摸狗？她们拿了一个馒头给我就是偷鸡摸狗了，敢问婆婆你平常给他们塞吃的算什么？"
"吃里扒外，你说说到底谁是里谁是外？是我这个外姓的媳妇儿是外人，还是大丫二丫是外人，如果我蒙小华是外人，婆婆你也是嫁进潘家的，不也是外人，大丫二丫才是真正的潘家人，怎么也算不上吃里扒外吧？"
听到蒙小华的一番说辞，外面凑热闹看笑话的邻居们一下就笑开了，有自恃不弱于钱桂芬的甚至开口调侃了起来。
"哈哈，说得挺有道理的呢！"
"潘嫂子，我记得你娘家姓钱，从桂圆村嫁过来的，难道听人喊了几十年潘家的，你连自己的根儿都忘了？连自己姓啥都不记得了？"
"这么说，大丫二丫才是真正的潘家人，这里外 还真是不好分呢？"
"按钱桂芬的说法，我们这些当婆婆的哪个不是外人？儿子姑娘孝敬我们都成了吃里扒外？真是不要脸呢。"
也有不敢调侃钱氏的，转而帮蒙小华母女说话的。
"要我说，那两个小丫头平常帮着她娘伺候一家老小，着实不错，钱婶子说话真真太偏颇了。"
"都是自己的孙子孙女，就算偏心孙子，也不能偏心成这样啊。"
蒙小华没管周边人说什么，走上前一把将两个跪在地上的女儿拉了起来。
夏日晌午的日头浓烈而毒辣，再晒下去，两个小丫头都快晕倒了。
大丫、二丫眼里含着泪水，猛然被母亲从地上拉起来还有些懵，却不自觉的伸手搀住虚弱的'娘'。
她们心里还记得，片刻前娘还躺在床上人事不省，这会儿为了她们，却强撑着走了出来。
下一瞬，大丫二丫猛然回过味儿来，不由得瞪大了眼睛：娘居然站出来护着她们了？
这可是从来没有发生过的事情。
正是因为她们两个的出生，才让娘在这个家里没有地位，即便是任劳任怨，依然被奶奶和婶婶欺负到了泥土里。
可是，这一次娘居然在她们挨打的时候将她们拉了起来，而不是如同以往那样视而不见。
一股暖流流过大丫二丫的心底：有人护着的感觉真好……
钱桂芬听着周围的各种嘲讽顿时哑口无言，连两个小丫头被蒙小华从地上拉起来都没有反应，好一会儿才底气不足的反驳道："还不是因为她们私自偷拿馒头，这是她们两个丫头片子能做的事情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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