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毒水的气味在走廊里凝结成冰，祁梦蝶的指尖还沾着氯化钠溶液的凉意。
刘医生背光站在手术台前，腕表旋钮折射的冷光像根银针扎进她的瞳孔。
"血压监测仪需要校准。"刘医生忽然转身，白大褂下摆扫过祁梦蝶垂在身侧的手腕。
她后撤半步，银簪尖端正巧挑开护士遗落在器械车夹层的橡胶管。
记忆宫殿穹顶的医疗档案图突然旋转起来，三个月前失踪的电台维修员此刻推着送药车经过307病房。
橡胶车轮碾过地砖缝隙的节奏，与停尸房方向传来的闷响形成诡异的重音。
"孙主任到访！"
值夜护士的通报声刺破寂静时，祁梦蝶正用簪头假珍珠的裂隙对准吊瓶刻度。
来者黑色风衣上沾着夜露，金属纽扣在走廊顶灯下泛着审讯室特有的冷光。
"伤员需要静养。"孙调查员的皮靴在地面敲出审讯节奏，证件夹层里探出半截电文纸——正是周云帆昏迷前截获的加密情报残页。
祁梦蝶的太阳穴突突跳动，记忆宫殿墙面浮现出昨夜档案室的全息投影。
当孙调查员抽出配枪要求查验周云帆伤口时，她突然撞翻器械车，玻璃药瓶碎裂的脆响中，三枚沾着碘伏的棉球精准落在电文纸的空白处。
"这是敌特最新研制的显影药剂。"她迎着刘医生狐疑的目光，指尖划过棉球晕开的淡紫色痕迹，"孙主任不妨对着灯光细看？"
消毒灯管嗡嗡震颤，孙调查员举着电文纸的手背暴起青筋。
祁梦蝶借着整理绷带的动作，将周云帆塞给她的胶卷压进拆开的石膏夹层。
记忆宫殿里翻涌的档案编号突然定格——那串用密文书写的数字，正与刘医生腕表内侧的编码形成镜像对称。
"就算真是密写情报......"孙调查员的枪口突然调转，"祁小姐怎么解释今晨出现在黑市电报局？"
窗外梧桐叶沙沙作响，祁梦蝶的银簪在地面投出细长阴影。
当第八片叶子擦过窗棂时，停尸房传来第二声重物坠响。
她在这恰到好处的间隙抽出配药记录本，泛黄的纸页间突然飘落半张当铺票据。
"这是刘医生上周典当怀表的凭证。"她注视着对方骤然收缩的瞳孔，"而典当行老板今早被发现在码头溺亡——孙主任要不要查查他的真实身份？"
医疗器械的滴答声突然密集如电报码，刘医生修剪整齐的指甲正在手术刀柄上敲击摩尔斯密码。
祁梦蝶的头痛欲裂中，记忆宫殿的穹顶裂开细缝，三个月前失踪人员名单里那个被红笔圈住的名字，此刻正印在送药车侧面的值班表上。
周云帆就在这时咳嗽出声。
他苍白的指尖还沾着止血棉的纤维，目光扫过孙调查员枪柄编号时，睫毛在眼睑投下意味深长的阴影。"七号密令。"他沙哑的声线裹着血腥气，"孙主任应该记得特别行动处的存档规则。"
病房忽然陷入死寂，祁梦蝶听见自己腕表秒针划过表盘的摩擦声。
当孙调查员收起配枪的瞬间，送药车轮突然撞上门框——那个伪装成护工的电台维修员，胸牌照片边缘正泛起显影液特有的淡青色。
"明日会有专员来复查。"孙调查员退到门边时，风衣下摆扫落了器械盘里的手术剪。
祁梦蝶俯身去捡，簪尾假珍珠的裂隙正好捕捉到刘医生正在调整的腕表指针——表盘背面映出的倒计时数字，与她记忆中的药剂失效时间完全吻合。
月光爬上窗台时，周云帆的掌心覆住她冰凉的手指。
他拆开的绷带夹层里，微型胶卷显影出的地图正与祁梦蝶记忆中的医疗档案室立体图重叠，某个被红圈标记的通风口，恰好对着停尸房第三排储物柜。
"头痛又犯了？"周云帆用气声问，指尖轻轻按揉她突跳的太阳穴。
祁梦蝶刚要摇头，突然瞥见门缝外白大褂下摆的阴影。
她故意打翻水杯，飞溅的水花里，藏着情报的石膏碎块顺着水流滑进排水孔。
当刘医生推门进来查看时，祁梦蝶正用颤抖的手给周云帆喂水。
瓷勺碰撞杯壁的叮当声中，她沾着水渍在床单上画出半枚箭头——指向窗外那棵藏着微型摄像头的梧桐树。
月光突然被乌云遮蔽，祁梦蝶在雷声轰鸣中猛地站起。
她踉跄着扶住输液架，泛红的眼眶里盈满恰到好处的惊惶："周先生的伤口......是不是感染了？"雷声碾过窗棂时，祁梦蝶指尖的水珠正顺着床单上的箭头渗进棉絮。
刘医生的听诊器贴着周云帆胸口滑动，金属镜面倒映着祁梦蝶踉跄撞翻药盘的身影。
"镇静剂！"她抓住刘医生袖口的手指痉挛般颤抖，输液架倾倒的阴影恰好遮住周云帆正在被单上划动的指尖。
记忆宫殿里旋转的药剂说明书突然停在第137页，某种治疗心脏病的药物成分正与显影剂产生化学反应。
刘医生摘眼镜的动作比平时慢了半拍，镜框边缘在祁梦蝶手背压出淡红印记。"祁小姐该去休息了。"他转身取药时白大褂下摆扫过垃圾桶，昨夜被替换的葡萄糖空瓶发出轻微碰撞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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