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阳侯的爵位，那可是家族世代的荣耀，如今却被贬为平阳伯。
他无言面对列祖列宗啊！
陛下金口玉言，说出口的旨意便没有更改的道理。
平阳伯只好强忍心中悲痛，磕头谢恩：“陛下隆恩，微臣罪该万死，回去后定当痛改前非，管教约束好子女！”
谢临渊挥了挥手，示意他退下。
平阳伯缓缓起身，脚步虚浮地退出太极殿。
面如菜色，眼神空洞，身形都佝偻不少，仿佛一下子苍老许多。
待平阳伯离开后，高盛康轻手轻脚迈进殿内，“陛下，宋大将军求见。”
谢临渊剑眉微挑，宋大将军？
“让他进来。”
“是。”
平阳伯刚刚离去，宋大将军便求见。
谢临渊高坐主位，眉心泛起一丝忧虑。
他深知自己的皇位来得并不光彩，但也是民心所向，众望所归。
最初，他率领的天狼营与宋大将军率领的禁军里应外合，而现在他稳坐龙椅，也该鸟尽弓藏了。
收回禁军兵权，改革现有军制，是谢临渊登基后的一块心病。
否则兵骄叛上，废置天子，变易朝廷的事情还会再次上演。
但想要收回兵权岂是易事？以宋大将军为首的武将们自然是不愿轻易放权。
正思索间，宋大将军踏入太极殿，他虽已过耳顺之年，但身材魁梧矫健。
宋大将军微微躬身，并未行大礼，“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免礼。”
宋大将军直起身坐在下首的圈椅，开门见山道：“陛下，臣今日前来，是有事想与陛下商议。”
谢临渊颦眉，还有何事会与他商议？近来为着军制改革之事，宋大将军可是在早朝上全然不顾他的颜面，针锋相对。
“何事？”谢临渊嗓音低沉。
宋大将军听出谢临渊语气里的不悦，但为了女儿的幸福，他还是硬着头皮开口。
“陛下，臣如今年迈，身体每况愈下，这掌管禁军、护卫皇宫安危之事，臣深感力不从心。”
他说着，眉头深刻的皱纹里透出风霜疲惫，仿佛真的是被岁月消磨了精力。
听着他的意思是要放权了？虽然此举正中谢临渊下怀，但他还是不动声色地劝说。
“宋大将军为朝廷效力多年，鞠躬尽瘁，朕自是知晓你的功绩，只是这禁军关乎皇宫安危，大将军当真觉得自己已经无法胜任？”
宋大将军连忙点首，“臣不敢有半句谎言，臣这身体，确实是大不如前。”
“臣因身体原因而不能督促禁军事务，每每想起便惶恐不安。臣思来想去，唯有将禁军指挥权交予陛下，方能安心。”
谢临渊眯眸，审视着他，缓缓说道：“大将军为朝廷考虑，朕甚是欣慰。只是这军制改革，大将军又有何看法？”
宋大将军心中一凛，谢临渊要禁军兵权还不够吗？
但女儿宋佩英身处后宫，他还有什么别的方法？
略微停顿了一下，宋大将军回道：“军制改革乃朝廷大事，关乎大棠的长治久安，臣虽年迈，但也明白旧制下的军队纲纪废弛，积难重返，唯有快刀斩乱麻。”
“臣愿全力支持陛下，但是……”
宋大将军适时住了口，苍老浑浊的眸底划过狡黠，但很快恢复诚恳模样。
“但是什么？大将军不妨直言。”
“臣十分挂念入宫的小女佩英，望陛下能多多照拂她，若小女幸福，臣便心满意足了。”
谢临渊是故意冷落宋佩英，为的不就是今日宋大将军的让步吗？
“宋大将军之女能文能武，乃女中英杰，朕定然会关照她。也希望大将军能如你所言，全力支持朕改革军制。”
宋大将军一听，心里高悬的巨石落下，佩英能在后宫好好安稳度日了。
但想到交出去的兵权和即将面临改革的军制，他又有些怆然。
他起身行礼谢恩：“多谢陛下隆恩，陛下圣明，臣定当全力支持陛下，为朝廷效力。”
谢临渊点首。
平阳伯被降爵位，削封邑。宋大将军放权禁军，支持军改。
两件事前后传出去，是谢临渊对朝中其余盘根错节势力的一次震撼。
当晚，谢临渊守诺，在敬事房捧上托盘时，翻了宋佩英的绿头牌。
月华如练，静静洒落宫殿的琉璃瓦。
敬事房新上任的李公公步履匆忙，穿过皎洁月辉下的宫道，步入景仁宫。
正在殿外值守的碧萝见到他的身影，眸中闪过惊喜之色，带着掩不住的期待说。
“李公公，可是陛下翻我们昭仪娘娘的牌子了？我这就去唤娘娘准备。”
碧萝的双手不自觉攥紧衣角，格外兴奋。
主子承恩受宠，奴才们也是与有荣焉。
李公公却露出一丝尴尬神情，进而谄媚笑道：“碧萝碧萝姑娘，陛下若要程昭仪侍寝，何需翻牌子？大多时候不都是直接来的景仁宫嘛？”
“今儿个，陛下翻的是宋才人的牌子，时辰不多，老奴还要去告知宋才人早做准备呢。”
说完李公公躬身，快步去往侧殿。
碧萝脸色瞬间涨红，眼中光芒黯淡，她一跺脚，气呼呼跑进主殿，来到程明姝跟前。
“主子，侧殿的宋才人被翻牌子了，怎么办呐……”
程明姝窝在绵软的榻里，手捧最新话本，看得津津有味。
听到碧萝心急如焚的声音，她亦平静如初。
“急什么？狗、咳……陛下翻谁的牌子就翻呗，何须与本宫报备？”
手长在谢临渊身上，爱翻谁的翻谁的，她又管不着。
况且宋佩英承宠本就在她的意料之中。
原书里宋佩英入宫后，因谢临渊改革之事受阻，受尽冷落，迟迟没有侍寝机会。
她穿进来，虽然以昭仪的身份帮她引荐给陛下，拉拢人心，但也没有出多大力，改变事情原有的发展轨迹。
没想到宋佩英这般快就抓住机会了，书里她进宫后可是坐了好几个月的冷板凳呢。
宋佩英写家书给父亲，陈述宫中情况，宋大将军爱女，自然会让步谢临渊。
但这一回让步换的仅仅是一夜恩宠，在宫里一夜恩宠可不够。
下一次，宋佩英和宋大将军又能有多少筹码来换取呢？
程明姝勾起唇角，透着自信与从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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