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柱这话一出,旁边立刻就有几个割过胶的汉子,连连附和。
一个个点头如捣蒜,脸上满是心有余悸的神色。
“对呀,对呀,二柱这话没说错!
这活确实是太艰苦了,不是一般人能扛得住的!”
“可不是嘛!”
人群里又有个汉子接话,说道。
“你们是不知道,割胶看着简单,其实是个技术活,更是个体力活!”
他一边说,一边比划着割胶的动作。
语气里满是感慨:
“得弯着腰,猫着身子,对着每棵胶树的树干,用刀划出一道斜槽。
那力道可得拿捏得准准的,力度轻了,划不透树皮,胶乳压根就流不出来。
重了,又会伤着树的内皮,这棵树往后好几年,都别想好好出胶了!”
“而且一割就是三四个小时,腰弯得像张弓,胳膊抡得酸溜溜的。
收工的时候,腰和胳膊酸得像要断掉了!”
二柱跟着点头,脸上的苦色更浓了。
“还有那胶林里的环境,更是一言难尽!
林子里密不透风的,又闷又潮。
一脚踩下去全是淤泥,深一脚浅一脚的,走路都费劲!”
人群里又响起一声长长的叹气,有人抱怨道。
“唉!这干活的时间也太早了,凌晨两点多就得往林子里钻。
那时候天黑得跟墨水儿似的,伸手不见五指,脚下踩着烂泥,稍不留神就崴脚!”
“对呀对呀,这些都还能忍,主要是那林子里面的小咬!黑压压的一片,叮得人浑身是包,可难受死人了!”
这话一出,好些有过割胶经历的人都跟着点头。
脸上露出了痛苦的神色。
这些村民们口中说的小咬,其实是蠓的俗称。
也叫墨蚊、蠓子。
是一种比蚊子小很多的吸血小飞虫。
这玩意儿体型极小,也就针尖那么大。
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飞起来也没个声响。
悄没声息地就往人身上扑!
最可恨的是,它咬人的时候半点感觉都没有。
等反应过来的时候,身上已经起了成片的小红疙瘩。
奇痒无比,抓挠之后还容易红肿。
那痒劲儿能缠上好几天,怎么都消不下去。
在胶林这种又潮又闷,腐叶遍地的地方。
小咬更是扎堆成团,黑压压的一片。
围着人打转,是割胶的胶民最讨厌的东西。
哪怕你穿得严严实实,长袖长裤裹得密不透风。
也挡不住这小东西钻空子。
袖口、领口、裤脚,但凡有一点缝隙。
它们都能钻进去叮咬,咬得人浑身难受。
却连还手的地方都没有,实在是让人头疼坏了!
人群里的议论声越来越大,不少人都在小声嘀咕,说什么也不愿意遭这份罪。
那些原本还在犹豫的村民,脸上都露出了几分退缩的神色。
显然是被这实打实的辛苦给吓到了。
原本想去的人,也默默把举到一半的手放了下去。
站在人群里的周安,听得一清二楚。
他想起以前进山时,被小咬叮咬的滋味。
那又疼又痒的感觉,现在想起来都觉得浑身不自在。
他虽然也怕这种小咬,但是一扭头。
看到身边的姜宁,那只手还举得高高的,半点退缩的意思都没有。
周安心里顿时就有了主意。
媳妇都这么勇敢,他一个大老爷们,怎么可能往后面躲?
想到这儿,周安不再犹豫。
深吸一口气,立马将自己的手高高举起。
胳膊伸得笔直,在人群里格外显眼。
姜父和姜母瞧见,自家闺女姜宁的手举得笔直。
旁边的女婿周安,也跟着高高举起了手。
老两口对视一眼,眼里满是欣慰。
也跟着慢慢抬起了胳膊,准备举手报名。
他们心里琢磨着,闺女女婿都愿意做贡献。
他们俩虽说年纪大了点,但身子骨还算硬朗。
去胶林里搭把手总还是能行的,多一个人就多一份力。
可他们的手刚举到一半,就被旁边的周安眼疾手快地拦住了。
周安赶紧伸手,按住了岳父岳母的胳膊。
力道不大,却带着一股子不容拒绝的认真劲儿。
他凑近了些,压低声音说道。
“叔,婶子,这事儿我和小宁去就行了,你们可千万别去了!”
割胶这活儿不是一般的累,姜父姜母毕竟年纪在这儿了。
身子骨哪能跟年轻人比?
这割胶的活对他们来说,有点太重了。
真要是累出个好歹来,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周安看着老两口脸上的疑惑,又赶紧补充道。
“叔,婶子,家里还有这么多孩子,要劳烦你们照顾呢!
我和小宁去割胶,孩子们的吃喝拉撒,可都离不开你们二老。
这割胶的事儿,你们就先不去了吧,有我们俩就够了!”
姜父姜母听周安这么一说,心里头暖暖的,也觉得这话在理。
他们俩年纪大了,熬不了夜。
腰杆子也确实不如从前硬朗了。
真去了胶林,怕是帮不上忙还得添乱。
再说家里孩子太多,也确实离不了人照顾。
老两口对视一眼,点了点头。
顺势放下了举起的手,也就作罢了。
赵窑生扫了一眼,底下那些还在犹豫退缩的村民。
又看了看人群里,手举得高高的姜宁和周安。
忍不住重重地叹了口气,声音里带着几分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你们这些人,还是咱本村土生土长的人呢!
看看人家,再看看你们,一点觉悟都没有!”
他的手指向姜宁和周安,语气里满是赞许。
“看看人家姜宁,一个小姑娘家,二话不说就举手报名。
还有她带回来的女婿周安,也跟着争着抢着去。
这觉悟多高!多像样!”
赵窑生的声音陡然拔高,在晒谷场上回荡着。
“大家伙儿好好想想!不多做贡献,不多产橡胶,国家怎么大力发展?
没有国家的强大,咱们老百姓的日子能好过吗?
唉,你们呀!真是越活越糊涂!”
赵窑生那番话,像一记重锤。
狠狠砸在晒谷场每一个人的心上。
此话一出,刚才还在窃窃私语的村民们,一个个都低下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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