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归墟。
桃花岛后有山，山上有庙，庙内有个小佛堂。
佛堂供桌前坐着的不是漫天神佛，而是一名身形枯瘦的和尚。
他身材矮小犹如稚童，皮肤苍老得像片片老树皮拼做一团。
只是他的背却挺得笔直，整个人坐在那里犹如古钟般纹丝不动。
若不是他手中捏着的佛珠还随着指尖拨弄缓缓转动，一晃眼还以为是尊雕像。
昏暗的佛堂中，老和尚一直闭着眼。
突然一阵阴风吹来，吹得香案上烛影晃动。
老和尚拨弄佛珠的手指微顿，眼睛也眯开一条缝。
香案边的烛光里跪着一模糊扭曲的黑影。
依稀能看出是个和尚的模样，只是他的身躯就像被撕扯过的布条破破烂烂，四面漏风。
佛堂里陷入诡异的沉寂。
许久，老和尚才率先开口。
“焚业，怎得落得这般模样？就剩这么一缕残魂？贫僧依稀记得……贫僧离开焚净圣地进入归墟的时候，除了那张一白你已是天下第一大乘修士，谁能把你伤成这样？”
“师父，是玉瑶真人干的……玉瑶真人疯了！她不知道上哪修炼的邪功，能炼化任何修士成为她的力量。”焚业和尚哆哆嗦嗦地说：“她为了成仙已经彻底失去理智，无所不用极其！”
“玉瑶真人？”
焚天眯起的眼睛瞪大了些，“那女娃娃贫僧也见过，她品行不错，并不像你说的那样，况且她的实力也不够格杀你……贫僧两千年未入苍云界，可是出了什么事端？”
焚业和尚欲言又止。
事端……那可太多了。
他该怎么跟焚天和尚解释炼制人丹的事情？
焚天是正儿八经的佛修，虽然走的不是慈悲为怀那一路，但绝对不会做出炼制人丹这样的事。
“焚业，你不该瞒着贫僧。”
焚天盯着焚业，那双昏黄的老眼似乎有着洞穿人心的魔力。他看着焚业长大，看着焚业从一个小沙弥一步步成为大乘强者，哪怕只是一个小小举动都足以让他看穿焚业的想法。
焚业在心虚，在害怕。
“你心里有鬼！如实招来！”
焚天的声音猛然拔高，沉若炸雷，震得整个佛堂都在震动。
最后四字更是宛如地狱中喷涌的怒火，吓得焚业本就残破的神魂又稀薄了几分。
“师父……我说，什么都说……”
焚业和尚只得将这些年和玉瑶真人的谋划以及干的那些伤天害理的事情说与焚天和尚听。
包括如何背刺张一白，之后又是如何跟玉瑶真人瓜分真武圣地等等。
焚天越听脸色越是难看，越听越气。
原本老树皮般的面孔都被气得通红鼓胀。
听完焚业的话，他猛得抓起香案上的烛台砸在焚业身上。
那烛火遇到神魂立马熊熊燃烧，顷刻就把焚业和尚吞没。
“贫僧没有你这样的徒弟！你和那些妖魔有什么区别？！”
“贫僧怎么告诉你的？多行不义必自毙！贫僧苦苦积累功德尚且不能得到天道的承认。你和玉瑶那孽畜行这般伤天害理之事，日后只会遇到天罚神雷！”
“天罚神雷之下管你什么修为，都必死无疑！”
焚天和尚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
终究还是没舍得将自己的徒弟用佛火烧死。
他挥了挥手，那烧得焚业哀嚎打滚的佛火便自动散了去：“你的事情贫僧接下了，如今你只剩一缕残魂，或许已经没有成仙的希望。以后就老老实实待在归墟里，待在贫僧身边好好钻研佛法！你欠下的罪孽太多，需要用整个余生来偿还。”
焚业和尚闻言点了点头，连连叩首道：
“弟子谨遵师尊命令！也感谢师尊愿意出手为弟子报仇！”
焚天和尚冷哼一声：“你错了！贫僧不是为你报仇。
这玉瑶真人已成苍云界祸害，贫僧只是不忍心看着苍云界生灵涂炭！”
“师尊有如此仁心，以后定然能成佛。”
焚业和尚也不知该说什么，只能像以前那样拍焚天的马屁。
不管怎么样，玉瑶真人肯定是没好果子吃，而且他的神魂也能保下来。这对他来说就已经足够，不敢再奢求太多。
“此物为养魂灯，为贫僧早年游历时获得的法器，你就住在养魂灯里。”焚天和尚消了气，望着徒弟那凄惨的模样不免有些心疼。
他拿出一盏烧着淡蓝色幽火的灯笼，示意焚业进去。
焚业进入其中立马感觉逐渐流失的灵魂力量安定下来。
“贫僧已经是大乘三劫境巅峰，一旦出了归墟便会被雷劫锁定。待贫僧将境界压制一些再出归墟。”
“可是师尊，不是说压制修为对天劫无用么？”焚业问。
“是没有用。”焚天和尚叹了口气，双手合十：“但压制修为天劫总会来得稍微迟一些…阿弥陀佛。”
这声佛偈里满是苦涩。
那是与天斗之人发现天根本无法战胜的无奈。
也是某种程度上的屈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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