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知煦一时愣住了，她没想到会是这个人来，不由得轻声问了一句：“他？”
她稍微犹豫了一下，想到了蒋安屿昨晚说的那些话，心里不由得有点紧张。
不过，她很快就镇定了下来，吩咐道：“请他进来吧。”
飘絮和佩兰完全不一样。
佩兰是蒋安屿身边的管事，他的武功并不是特别好，但嘴皮子却特别溜，还特别爱面子，好像任何事情到了他那里都能够解决。
而飘絮则是负责蒋安屿安全的人，很多时候，蒋知煦只知道他总是在蒋安屿身旁，却从没见过他本人。
平日里她与佩兰接触得比较多，而跟飘絮几乎没怎么打过交道，以前几次见到他也只是匆匆一瞥而已。
今天终于有机会好好地看他一眼了。
这是个看上去二十四五岁的小伙子，皮肤特别白，几乎没有血色，像是长期生活在阴暗处的人。
他的脸上毫无表情，全身穿着黑衣站在那里，给人一种沉稳得像山峰一般的感觉。
他并没有抬头看蒋知煦，而是干脆利索地抱拳行了一个礼，语气中带着几分冷酷：“少爷吩咐我送小姐和小公子回郭家。”
虽然蒋知煦早已知道这件事，但听到飘絮亲口说出来，心里还是不由自主地紧了一下。
她有些怀疑地问：“他真这么说的？”
飘絮没有说话，就像一个锯了嘴的葫芦一样，只静静地站在门口。
星茗忍不住小声嘀咕起来：“这家伙不会是个哑巴吧？真是怪吓人的。”
悯枝难得同意了一次星茗的说法：“不止是哑巴，恐怕脑子还不太好使呢。”
不过蒋知煦可没功夫理会她们俩的小声议论，心里想着赶紧让仆人收拾东西，毕竟现在的情况容不得半点耽搁。
她转身对一旁的丫鬟吩咐了几句，然后便快速地回到自己的房间，开始整理起一些必要的物品。
轿子停在如意堂外，这时佩兰正从小路那边匆匆赶来。
看到蒋知煦抱着孩子准备离开的样子，他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却又忍住了：“马车已经在外边等着了，郭家那边我也提前通知过了，小姐您尽管放心回去吧。只是……”
有些话，佩兰最终还是没能憋住。
他深吸了一口气，试图用平静的语气说道。
他知道昨天的事情肯定吓到了蒋知煦小姐，更明白这一切都是少爷造成的错误。
然而，在他心中却不由自主地替少爷辩解。
虽然少爷做得过分了，但那一切不都是出于对她的爱吗？
杀了自己的家族长辈，这件事可不是小事。
就在今天早上，已经有听到消息的大臣上奏给了皇帝。
不知道少爷去上朝之后会发生什么后果，这让他心中充满了忧虑。
这一切不都是为了保护蒋知煦小姐吗？
但她倒好，刚一听自己要走的话，连一刻都没有犹豫就开始打包行李准备离开，这样的举动未免也太无情了些。
虽然明白自己不该这样想，但佩兰对于蒋知煦这种态度还是不免心生不满。
“你知道吗？”
他开口说道，语气中带着一丝压抑不住的情绪，“少爷昨晚在如意堂外跪了一整夜。”
原本已经做好抱着孩子坐上轿子准备的蒋知煦听后猛地停下了脚步。
这个她当然完全不知情。
昨晚风雪交加，温度极低。
简单地收拾了下床铺后，她就与悯枝一起带着团团入睡了。
根本没有人告诉她这件事情，她怎么可能知道呢？
佩兰语气里带着几分无法掩饰的愤慨：“那么大的雪夜里，少爷就这样跪在那里直到天亮。他说是因为没有能够好好保护你们而感到非常内疚……还有啊，小姐，其实昨天是因为京城里突然发生了很重要的事情，导致我们这边一时之间分身乏术，这才没能及时赶过来救你们。”
“还有少爷的手，你知道大夫怎么说的吗？他说，少爷那只手以后恐怕再也不能拿重物了……”
佩兰的声音有些沙哑，充满了无奈和悲伤。
他慢慢地双膝微弯，缓缓跪在了蒋知煦面前：“我不求姑娘留下，只希望姑娘能等到公子下朝回来。他心里很难过，肯定想见见您和孩子的……”
蒋知煦听他说了这么多，心中涌起了一丝复杂的情绪。
她低头看了看怀里的孩子，目光柔和而怜爱。
这孩子有一双像蒋安屿的眼睛，正看着她微微笑着，小嘴一开一合，吐出两个泡泡。
“呀，呀。”
孩子稚嫩的声音仿佛在呼唤着什么，然后伸出手来，柔软的小手轻轻划过蒋知煦的脸颊，带来了温暖。
“呀，呀。”
孩子伸出小手，那温软的触感划过蒋知煦的脸颊，仿佛是春天里最温柔的抚摸，让她感受到了一种无法言喻的安慰。
蒋知煦温柔地笑了笑，但并没有回头，而是坚定地走进了轿子。
“这些话，你还是留着对蒋安屿说吧。”
蒋知煦抱着孩子坐稳后，她的目光似笑非笑地瞥了佩兰一眼，语气中带着一丝冷淡：“佩兰大人这么为他考虑，蒋安屿知道吗？”
“蒋知煦姑娘！”
佩兰几乎是本能地唤道，希望能得到她的回心转意。
然而，蒋知煦不再说话，放下帘子：“走吧。”
飘絮一直沉默少言，严格遵守蒋安屿的命令。
尽管佩兰说了那么多，但听到蒋知煦一个“走”字，他毫不犹豫地带人离开了如意堂。
佩兰一只手撑在雪地上，露出苦笑。
这段孽缘，他也曾参与其中，现在活该被牵连。
星茗跟着轿子走了几步，还是忍不住回来了，重重踢了佩兰一脚。
“我呸。”
她双手叉腰，毫不客气地骂道：“明明是你家公子做错了事，你现在还好意思来劝我们姑娘？你们做的那些事情，我要是你们早就跳河去了，你还好意思让我们姑娘等你们公子！”
佩兰很少如此狼狈，一手沾满了雪水，融成水滴顺着指尖滴落。
他抬起头，只见星茗圆脸下的双下巴格外显眼，愤怒的眼神让佩兰感到一阵尴尬。
“你——”
星茗毫不客气，又踹了他一脚，力气之大让他不由得痛得哼了一声，这才连忙转身跑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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