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雪压塌的牡丹棚里渗出猩红汁液，凌寒的乌皮六合靴碾过冻僵的花尸。阿箬裹着玄狐裘仍止不住发抖，少女鬓角新生的一缕白发刺目如雪："未时三刻...花精要醒了..."
洛阳城在暮色中沉默，本该悬挂彩绸的檐角坠满青铜花苞。凌寒的镇魂剑突然发出蜂鸣，剑身天璇纹指向上阳宫方向。几个蓬头垢面的乞儿从坊墙裂隙钻出，他们脖颈处凸起的青脉里，分明涌动着花瓣状的血块。
"仙姑...换黍饼..."为首的独眼乞儿举起半块鎏金腰牌，凌寒瞥见"控鹤监"三字时瞳孔骤缩——那是武则天面首张易之的牙牌。
阿箬的银雀钗突然刺入乞儿眉心。黑血喷溅的瞬间，冻土下钻出青铜藤蔓，将抽搐的尸体拖入地底。"他们不是活人..."少女指尖星芒照亮尸体消失的孔洞，"是牡丹的根傀..."
上阳宫的更鼓忽然乱响。凌寒拽着阿箬跃上望仙门，只见九洲池内升起百丈高的牡丹花柱，每片花瓣都裹着具晶化尸体。花蕊处的黄金亭台中，盛装华服的武则天正在抚弄一具青铜古琴。
"朕等你们很久了。"女帝的嗓音混着琴弦震颤，凤钗垂落的东珠映出她眼瞳中的青铜罗盘，"怀英说今日有客至，果然..."
镇魂剑突然脱手飞向花柱。凌寒在追击中斩断袭来的藤蔓，发现断口处涌出的不是汁液，而是裹挟着牡丹花瓣的尸血。阿箬的星图在此时展开，照亮花柱基座——数以千计的根傀正用尸体拼凑河图洛书。
"寒阿姊！那是天璇阵眼！"阿箬咳出的血珠在空中凝成北斗勺柄，"花煞开...七星..."
琴声陡然凄厉。武则天拨断的琴弦化作金针暴雨，凌寒旋身格挡时瞥见女帝颈后的青铜芯片。根傀们突然齐声高诵："万朵牡丹开，兵主踏月来——"
花柱应声炸裂。漫天牡丹瓣化作尸蛾，扑向星图的瞬间被天璇剑气绞碎。凌寒踏着蛾尸跃上金亭，剑锋抵住女帝咽喉的刹那，武则天忽然诡笑："你猜怀英在明堂地宫埋了什么？"
阿箬的尖叫声从下方传来。凌寒回头望去，少女被青铜藤蔓缠住腰肢拖向花柱，星图正被尸蛾啃噬出缺口。分神的瞬间，女帝的护甲突然裂开，心口处盛开的牡丹花蕊里探出张易之妖异的脸："圣人的身子...可还暖和？"
镇魂剑贯穿花蕊的刹那，整座上阳宫地动山摇。凌寒抱着阿箬坠向九洲池，冰面下浮现出明堂的琉璃穹顶——本该供奉佛像的地宫中央，竟陈列着七具水晶棺，棺中女子皆与凌寒容貌相同，手持不同形制的北斗剑。
"天璇..."阿箬的银雀钗指向东南角棺椁，"在则天文字里...是轮回之眼..."
青铜根须突然刺穿冰面。凌寒挥剑斩断的瞬间，冰层下浮起具缠满符咒的浮尸——狄仁杰的官袍下钻出牡丹藤蔓，掌心的青铜罗盘与阿箬的星图共鸣："姑娘可识得此物？"
阿箬突然呕出大口黑血。少女的星眸映出地宫全貌，颤抖着在凌寒掌心写下"卍"字："释教七宝...被换成了..."
惊天动地的爆炸声打断话语。明堂穹顶轰然坍塌，披着袈裟的武僧踏着青铜莲台降下，为首者扯下面皮——赫然是顾九黎的武周克隆体："释教血阵已成，恭迎兵主归位！"
凌寒的镇魂剑突然迸发青光，天璇纹路顺着剑身蔓延。她揽住阿箬冲入地宫缺口，踏过水晶棺的瞬间，七具尸体同时睁眼。阿箬咬破舌尖在棺面画出星锁："寒阿姊...她们是历代的你..."
武僧的降魔杵砸碎水晶棺。天璇剑宿主尸身突然站起，腐烂的手指握住凌寒手腕："快走...大云经碑..."尸身炸开的瞬间，天璇剑碎片没入镇魂剑，剑柄浮现出完整的北斗第二星纹。
顾九黎的克隆体突然捂住心口，青铜芯片从七窍钻出："本体...你竟敢..."他的袈裟下伸出数据线缠住阿箬，"那就同归于尽！"
地宫开始坍缩。凌寒斩断数据线的瞬间，阿箬用最后的巫力启动星图。时空扭曲前，她看见武则天站在燃烧的明堂顶，将青铜牡丹簪插入太阳穴："朕...终究不是天命..."
当凌寒再度睁眼，发觉自己已置身于龙门石窟。伊水悠悠，血月的诡异倒影在水面上摇曳，卢舍那大佛庄严肃穆的掌心，盛放的并非圣洁莲花，而是正在旋转的天玑剑碎片，散发着神秘而危险的光芒。
阿箬虚弱地瘫倒在香山寺的残垣断壁之间，原本乌黑的发丝如今已被白发侵占，如霜雪般蔓延至腰际。她气若游丝，艰难开口：“寒阿姊…… 下次穿越…… 我可能就……”
凌寒神色凝重，毫不犹豫地将镇魂剑奋力插入佛前祭坛。就在天璇青光与天玑紫气相互交织的瞬间，伊水像是被点燃一般突然沸腾起来，气泡滚滚。紧接着，无数根傀破水而出，它们身形扭曲，围绕着水面中心的白玉棺，仿佛在守护着什么。
白玉棺中的女子，戴着与阿箬相同的星纹面纱，其掌心的河洛数图正在缓缓消融，似乎一场前所未有的危机即将降临 。
"师尊..."阿箬突然泪流满面，"原来我的眼睛..."她扯落白绫，空洞的眼眶里浮现出微型星图，"是这样用的..."
白玉棺应声开启。棺中射出的星光没入阿箬眼眸，少女的银雀钗突然化作星杖。凌寒的镇魂剑感应到澎湃巫力，剑锋自动指向东北方——范阳方向的夜空，狼烟正凝成青铜牡丹的形状。
"安禄山..."阿箬的星杖点亮石窟千龛，"三镇节度使...才是真正的阵眼..."
山道上忽然传来马蹄声。幸存的玄鳞卫举着残破的"李"字旗奔来，为首的旅帅滚鞍下马："范阳八百里加急！平卢军...在吃人！"
凌寒抚过镇魂剑新生的天玑纹，忽然想起李淳风临别时的眼神。伊水倒映的北斗七星中，破军星正泛起血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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