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州城的春日总是来得格外早，才过二月，杨柳便已抽了新芽。施世伦站在县衙后院的廊下，望着檐角滴落的雨水出神。这雨已经下了整整三日，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潮湿的霉味。
"大人。"身后传来施忠低沉的声音，"城郊古刹出了命案。"
施世伦转过身来，他生得清瘦，一袭青布长衫衬得身形愈发单薄，唯独那双眼睛格外明亮，仿佛能看透人心。"死者何人？"
"是寺中的慧明和尚。"施忠上前一步，将手中的油纸伞撑开，"据报，今早寺中僧人去叫他用早斋，发现他倒在禅房中，已经断气多时。"
施世伦点点头，接过施忠递来的斗笠："备马。"
雨中的古刹显得格外阴森，青灰色的砖墙上爬满了青苔，寺门前的石狮在雨雾中若隐若现。施世伦下马时，早有衙役在寺门前等候。
"大人。"衙役上前行礼，"尸体还在原处，寺中僧人都在大殿等候问话。"
施世伦迈步走进寺门，青石板上积着雨水，他的布鞋很快就被浸湿了。施忠紧随其后，右手始终按在腰间的刀柄上。
禅房位于寺院西侧，是一排低矮的房舍。慧明和尚的禅房在最里面一间，房门虚掩着，透出一股淡淡的血腥气。
施世伦推门而入，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简陋的木床，床上躺着一个身着灰色僧衣的和尚，胸口插着一把匕首，鲜血已经将僧衣染红了大半。
"奇怪。"施世伦走近细看，"这血迹......"
施忠也发现了异常："按理说，胸口中刀，血迹应该呈喷射状，但这血迹却像是......"
"像是死后才被刺中的。"施世伦接过话头，他俯下身，仔细查看慧明和尚的面容，"面色发青，嘴唇发紫，倒像是中毒的迹象。"
施世伦的目光在房中扫视，最后落在床头的矮几上。那里放着一个青瓷茶盏，盏中还残留着些许茶汤。
"施忠，去请仵作来验尸。"施世伦说着，从袖中取出一方白帕，小心地将茶盏包好，"这茶盏要仔细查验。"
就在这时，施世伦的目光被床下的一抹亮光吸引。他蹲下身，发现床底的地砖有一块微微凸起。伸手一按，地砖竟然陷了下去。
"大人小心！"施忠一个箭步上前，将施世伦拉到身后。
然而并没有什么机关暗器，只听"咔嗒"一声，床后的墙壁竟然缓缓移开，露出一个暗室。
暗室不大，里面堆满了各式各样的物件：金银器皿、珠宝首饰、绫罗绸缎......最引人注目的是角落里的一口大箱子，箱子上还贴着封条。
施世伦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一个和尚，怎么会有这些东西？"
他走近那口箱子，发现封条上还盖着官印。施忠上前查看，脸色突然变了："大人，这是......这是去年扬州府库失窃的那批官银的封条！"
施世伦的心猛地一跳。去年扬州府库失窃一案震动朝野，十万两官银不翼而飞，至今未破。没想到，线索竟然会在这里出现。
"施忠，你带人将这里仔细搜查，任何蛛丝马迹都不要放过。"施世伦说着，转身走出暗室，"我去会会寺中的僧人。"
大殿中，十几个僧人正惶恐不安地站着。见施世伦进来，纷纷合十行礼。
"哪位是方丈？"施世伦问道。
一个须发皆白的老僧上前一步："老衲慧觉，是本寺方丈。"
"方丈可知慧明和尚的来历？"
慧觉方丈叹了口气："慧明是三年前来寺中挂单的。他说自己原是北方一座寺院的僧人，因战乱流落至此。老衲见他精通佛法，便留他在寺中常住。"
"他可有什么异常之处？"
"这......"慧觉方丈犹豫了一下，"慧明平日深居简出，除了早晚课，很少与人来往。不过......"
"不过什么？"
"每逢初一十五，总有一位施主来找他。那人每次来都戴着斗笠，看不清面目。"
施世伦心中一动："可知那人姓甚名谁？"
"慧明只说是一位故人，具体来历老衲也不清楚。"慧觉方丈说着，突然想起什么，"对了，前日那人来过，慧明与他似乎起了争执，老衲听到他们在禅房中大声说话，但具体说什么就不知道了。"
施世伦点点头，正要再问，突然听到外面传来一阵喧哗。紧接着，施忠快步走了进来，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
施世伦的脸色变了："当真？"
"千真万确。"施忠压低声音，"在暗室中发现了一本账册，上面记录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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