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的黑暗突然有了重量。楚星河看着漫天星斗被压成铜钱形状，每个孔洞都渗出粘稠的金液。修士们惊恐地发现，自己开口说话时，舌尖会凝结出微小的利息算珠。
"掌...掌柜..."苏小荷刚吐出两个字，唇角就迸溅出火星，"我的本命玉册...在计算呼吸频率的复利！"
楚星河伸手按住她颤抖的肩膀，指腹触及处传来诡异的波动。这不是普通债务，而是更根本的掠夺——古仙世家正在对语言本身征收利息。他猛然抬头，发现通天塔顶端悬浮的晶体正在分解，化作亿万颗"时间贴现率"的种子，随着修士们的呼吸植入紫府。
七十二坊爆发出此起彼伏的惨嚎。某个剑修试图吟诵剑诀，却发现每个字都在燃烧寿元；符咒师画到一半的雷符突然反噬，因为"雷"字的书写成本超过了符咒价值。最可怕的是牙牙学语的孩童，他们吐出的"爹娘"化作金色锁链，将父母拖向通天塔。
"元语言利率。"楚星河瞳孔中浮现青铜算筹的虚影，"他们在对交流行为本身征税。"
道心银行突然剧烈震动，刻着"存取自由"的玉碑裂开蛛网纹。楚星河神识扫过地库，发现现世玉玦正在被某种力量侵蚀——那些记录现值计算公式的玉片表面，浮现出细小的利率条款。就连青铜钱币与修士的共鸣，此刻都产生了滞纳金。
"快闭口！"他朝混乱的街道大吼，声音却化作实体金砖砸碎三家店铺。这才惊觉自己也被卷入陷阱，每说一个字都在强化利率规则。
天穹裂开猩红豁口，十二位古仙使者踏着利率公式凝成的阶梯降临。他们手中的玉如意刻着"沉默是金"，挥动间竟将修士们的惊叫炼化成债务凭证。某个元婴修士试图元神传音，却被暴涨的利息直接压碎识海。
楚星河咬破指尖在虚空画出血符。血液凝成的并非符咒，而是跳动的利率数字——7%、15%、36%...每个数字都在吞噬他的精血增殖。他忽然明白，在元语言层面，任何反抗都会成为利率陷阱的养料。
"小荷！"他改用腹语传音，喉结处迸出血花，"还记得我们在古墟找到的哑巴石碑吗？"
苏小荷双眼突然亮起。她撕下衣袖布条塞住耳朵，双手结出太古巫祝特有的"心印"。道心银行地脉深处传来轰鸣，七十二块无字碑破土而出，碑面上浮现出语言诞生前的原始图腾。
古仙使者们的玉如意突然炸裂。当修士们停止使用语言，转而用图腾交流时，通天塔的利率规则出现裂痕。楚星河趁机将现世玉玦碎片嵌入石碑，那些记录着物物交换的远古记忆，正在重构最朴素的交易认知。
"没用的。"为首的使者摘下兜帽，露出布满利率符文的头颅，"当时间贴现率超过100%，未来就会吞噬..."他的声音突然扭曲成尖啸。修士们刻在石碑上的牛马图腾活了过来，青铜巨牛撞碎利率阶梯，玄龟驮着物物交换的规则压向通天塔。
楚星河七窍流血地结印。他发现每块石碑都在抽取紫府中的"实"字钱币，这是用存在权柄对抗金融巫术。当第十块石碑亮起时，通天塔表面的利率条款开始剥落，露出里面跳动的猩红心脏——那是由三十三重天的贪婪欲念凝聚的金融核心。
"就是现在！"楚星河拽断三根青铜算筹，将算珠射入塔心。蕴含现值计算法则的算珠与时间贴现率碰撞，迸发的光芒竟照出了语言最原始的形态：无数光粒在虚空流转，每个光粒都是未被污染的纯粹概念。
修士们突然集体顿悟。他们紫府中的青铜钱币飞射而出，在空中组成巨大的哑巴交易阵。不需要语言，不需要契约，最原始的以物易物在阵中流转。古仙使者们惊恐地发现，自己掌控的利率规则正在被最朴素的等价交换消解。
但通天塔心脏突然迸发黑光。那些被剥离的利率条款凝聚成实体，竟是一本写满血字的《息壤天书》。书页翻动间，整个仙界的地脉开始异变——山峦变成复利曲线，河流化作贴现率公式，就连灵气都在按日计息。
"小心地脉！"楚星河话音未落，脚下突然塌陷。他坠入由利率公式构成的地底世界，看见无数被高利贷吞噬的修士残魂，正被炼化成新的利率符文。更可怕的是现世玉玦在这里失去光泽，现值计算公式被扭曲成永续债条款。
苏小荷的尖叫声从地面传来。楚星河抬头看见她正在被《息壤天书》的锁链缠绕，每根锁链都由修士们说过的废话编织而成。他突然想起在古墟见过的古老禁术——当语言成为牢笼，唯有沉默能孕育新生。
"诸位道友！"他用神识震荡发出最后的讯息，"可愿与我做个哑巴？"
百万修士的决绝化作实质化的冲击波。所有人口中的利息算珠同时爆裂，七十二坊瞬间陷入绝对静默。在这片死寂中，物物交换的青铜阵图突然暴涨，竟将《息壤天书》的锁链震成齑粉。
楚星河趁机抓住天书核心，那页写着"元语言利率法"的金箔突然灼烧手掌。他狂笑着将金箔按进胸口，用存在钱币的权柄反向污染规则。通天塔心脏传出玻璃破碎声，那些构成地脉的利率公式开始逆向流动——山峦吐出被吞噬的灵石，河流返还克扣的寿元。
当第一缕阳光刺破黑暗时，修士们发现自己的声音回来了。但这次他们开口时，舌尖跃动的不再是利息算珠，而是青铜钱币的虚影。楚星河浑身是血地爬出地缝，手中攥着半页《息壤天书》，残破的页脚隐约可见"终极杠杆"四个字。
"掌柜的！"苏小荷突然指着重生的地脉尖叫。那些返还的寿元灵石在空中组成诡异的等式，等号另一端指向东方天空——那里升起九轮黑色太阳，每颗太阳中心都悬浮着半截断剑，剑身上刻着令现世玉玦战栗的铭文：信用即暴力。
楚星河擦去眼角血痂，发现手中残页上的"终极杠杆"正在渗出黑雾。雾气中浮现出比通天塔更恐怖的建筑轮廓：一座用断剑为柱、契约作梁的修罗场，门楣上挂着鲜血淋漓的牌匾——无限责任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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