铛——
一位人族化圣。
本来还在爆发本源道，驱使着漫天雷火倾泻而下。
转瞬间，眼中幻象丛生。
视线内的画面竟是在飞快模糊，远去。
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连绵战火。
破败的城墙，倒塌的建筑。
无数人哭喊着，在断壁残垣中奔走。
跪地祈祷上苍，或拖儿带女，滚爬逃亡。
血水铺满了地面。
不知有多少尸体，许多甚至没有完整的形体。
残肢碎肉，全都真实呈现在眼前。
这位人族化圣此时就呆呆望着周围的人间炼狱。
他的怀里。
一个血迹斑斑，胸口已经被开了巨大窟窿的稚童。
正在用微弱的声音叫唤着。
“爹......疼...我疼......”
稚童伸出沾满鲜血的小手，似乎想要抓住什么。
那无助的模样，悲戚的神色，让人觉得很可怜。
她恸哭，有晶莹的泪水滚落。
无比强烈的真实感滚滚冲击这位圣者。
那些埋没在岁月中的记忆都变得清晰起来。
“月儿！”
他低吼，终于控制不住，把稚童紧紧搂在怀里。
仿佛生怕一松手，怀中的人儿就会离他而去。
是人都有大憾！
年少时的欢喜...
成年后的心酸...
灾难时的生死离别...
黑暗岁月的骨肉不能再见面。
强如至尊都会忆往昔峥嵘岁月，流露恍惚之色。
这位几度历经生死的圣，此刻心如刀割。
他哆嗦着嘴唇，疯了似地爆发气血。
要祭出自己的不朽细胞，给他的亲生女儿续命。
然而他绝望了。
本应浩瀚，可撑起青天的力量。
此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就像从未出现过。
“怎会这样！”
他嘶吼，无法接受这种事实。
复归黑暗的岁月，目睹自己的骨肉，近在咫尺。
那种无力感曾充斥过一遍，而今在重现！
这位人族化圣身体都在颤抖。
但与此同时，他眸子中隐约闪过一丝茫然。
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可不待他细想，怀里的稚童发出更悲凉的哭声。
断断续续，有泪水沿着苍白脸颊滑落。
“爹...你要走了吗？不要丢下月儿一个人，陪月儿一起，好不好......”
她的小手紧紧抓着男人的衣襟，仿佛在抓住一根救命稻草。
男人心脏忍不住抽搐。
明明只需稍微用力，就能挣脱，捏碎这只小手。
但他不敢触动，只是失神地呢喃自语。
“月儿，我的女儿...”
男人的泪水终于忍不住滚落。
任由稚童的手，拽着衣领，染红了一片。
浑然未觉。
他的肉身在一点点变得透明，在虚化。
一种前所未有的虚弱感，不断上涌。
“爹，陪我一起吧...我们沉眠，再也不用面对这人世间的苦难了...”
稚童的声音越来越微弱，仿佛随时都会消失。
连带着这位人族圣者都被情感浸染。
搂着稚童说不出话。
那肉身虚化的速度越发加快。
从腿脚开始，已经蔓延到了上半身。
渐渐地。
连同他的手臂都开始虚化。
但也就在这时。
一声大喝。
仿佛穿过了时空的界限，在耳边回荡。
“醒来——！”
沉闷若惊雷的声音，渗透耳膜，振聋发聩。
先是一声，接着是第二声，第三声。
每一声都如同洪钟大吕，重重地敲击在男人的心灵深处。
噼里啪啦！
这种比旧时代私房钱被发现，惨遭媳妇质问都要强烈的厉喝。
诚然起到了显着效果。
男人原本几乎沉沦的心神为之一振。
周边，那些断壁残垣，燃烧着的战火，以及奔逃的人群。
都像是破碎镜面呈现的景象，被迅速抽离、瓦解。
整个世界轰然崩溃。
唰——！
极致的光与热填满了所有。
视线回笼。
这位人族强者猛然睁大眼睛。
周边。
是地底大裂缝特有的昏暗。
神山之上的虚空，无穷无尽的黑暗海水在流淌。
而一位位人族圣者，皆是心有余悸的模样。
也不乏一些人，和他同样茫然。
“这是...幻境！？”
到底是跻身化圣，站在人族最前沿的一批人。
心性、意志都是过硬。
愣神了几秒，他猛然反应过来。
一种劫后余生的庆幸不禁从心底升起。
差点！
这若是在幻境里迷失了，下场绝对是死路一条。
“这苦海，比想象的要棘手。”
有些淡漠的声音，在上空响起。
他循声望去。
那里。
人族四大至尊悬空而立，俯瞰着流淌的黑色海水。
可以清楚地看到。
一条苦海横亘于虚空，几乎截断整个天地。
宛如天堑，将人族一众强者与神山分割两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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