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炎武一愣。
“殿下信我？”
初次见面，李定国直接把湖广委托给他。
“亭林先生我自然信得过！我拜读过先生的《天下郡国利病书》！”
顾炎武呆住了，这书是他历经二十多年，从崇祯十二年开始，一直到现在，每天牵着一匹骡子，两匹马，载着悉心搜集来的应用类书籍，风餐露宿，游历在崎岖古道，对中国各大山川、都邑、城廓、宫室，展开繁琐细致的调查！
终于在去年成书，成书之后一直也没有刊印，只是抄录了二十本，送给亲朋……
可是，李定国却已经看过了。
“殿下，你从何处看到此书的？”
李定国作为历史系的学生，自然知道这本书，因为这本书以研究郡国利病为主题，包括舆地山川总论、南北直隶、十三布政使司等内容，重点辑录了兵防、赋税、水利三方面内容，详细摘录了全国各地的形势、险要、卫所、城堡、关寨、岛礁、烽堠、民兵、巡司、马政、草场、兵力配备、粮草供应、屯田以及有关农民起义和其他社会动乱等方面的资料。
“亭林先生，《天下郡国利病书》 实证为基、经世为魂！广征博引，考辨精详，直指时弊，切中肯綮，?以史为鉴，经世导向！此书非徒考据，乃忧患之书也。若是此书早问世五十年，大明必可中兴……”
李定国的话让顾炎武激动起来。
李定国的评价让他觉得遇到了知音。
“殿下……”
“亭林先生，其实我一直在派人收录地理山川杂学巨着，宋应星的《天工开物》，方以智的《物理小识》，徐霞客的《徐霞客游记》……和先生的《天下郡国利病书》都是这个时代最宏伟的巨着之一……”
顾炎武看看李定国，又看看钱谦益。
“受之兄……你看到没？这个天下是有救的，有救的，哈哈！”
李定国无限感慨，每逢民族危机，总有大佬们挺身而出，每逢乱世，就是大师辈出的年代。
明末清初，很多物理，数学，地理，化学或者农学，地质学，天文学类的巨着都是在这个时代问世的，不得不说，乱世是百姓的坟墓，却是思想文化剧变的养料。
“亭林先生大才，你不愿仕清，是否愿意为天下汉人，华夏民族牧守这湖广？”
顾炎武一辑到底。
“殿下，我愿意……”
这时，钱谦益不合时宜的问了一句：“敢问殿下，这天下到底是属明还是属晋？”
顾炎武虽然现在已经不在乎明还是晋了，只要是汉人王朝，他都全力以赴，但是此时依旧想听听李定国的答案。
李定国知道这个问题迟早要回答。
他深吸一口气：“虞山先生认为这重要吗？我本出身草莽，跟随义父建立大西，在民族危亡之际，我带军归明共同抗清，我权利辅助永历帝，即便在山穷水尽之际，即便先帝南狩，我依旧全力以赴，然现在大明宗室凋敝，或死，或沦陷满人之手……我本欲辅助新元帝重振寰宇，然天命如此，新元帝早崩！这就是天意……”
“这天下不是明，也不是晋……属于所有汉人，若我立国，非明非晋，而是‘华’！华夏的华！中华的华！”
李定国郑重其事的说道。
这也是李定国第一次考虑立国的事情……
拿下湖广之后，可能很快，就要拿下应天，届时，他不立国，就无法跟属下交代，而且已经开科取士了，却依旧使用前明国号，这对凝聚人心无益！
如果按照以前的管理，他是晋王，立国称帝之后，理应国号为‘晋’！但是晋这个国号，是一言难尽啊。
历史上大一统的王朝，晋！那是华夏最黑暗的时代之一，或许也是最浪漫的时代之一……
苦难，是文化的养料！晋朝最黑暗，文化却最灿烂！不得不说，太讽刺了。
李定国是晋王，但是他现在准备用‘华’来立国。
只有华这个字才能代表中原大地上千千万万的华夏民族。
钱谦益瞠目结舌。
“华……华朝好啊！万物皆华，华服美玉，天下富足！”
“虞山先生可愿助我？”
“这天下……归华，总比满清好啊！好，好，我这把老骨头就再为你奔走一番！其实我应该死在金陵城破的那个时候！”
李定国看着两个老人。
“两位先生，湖广就托付给你们了！我需要回一趟昆明！我会留两个团的新军辅助你们，湖广的一切政务，请两位自行决断，包括各地人事任免！”
顾炎武点点头。
“殿下放心……我替你治理好这湖广！”
“亭林先生，现在豫省我也缺一个掌管大局的人，你有没有人选为我推荐！”
顾炎武满心激动，第一次见面，李定国不但把湖广托付给他，现在还让他推荐人选……这样的信任，自古以来，谁能做到？
他思考了片刻。
“臣推荐黄太冲，他跟我一样是复社中人，崇祯末年，与东林后裔一百四十余人，作《南都防乱揭》，声讨阉党余孽阮大铖。”
黄太冲？
李定国思考着，他不清楚这是谁，但是《南都防乱揭》可是大名鼎鼎，也是明末党争的巅峰，当初弘光帝即位，东林党却却以立贤之名，想推潞王即位，因为东林党跟老福王有嫌隙，怕福王上位之后报复。
已经丢失了半壁江山了，东林党却还在讨伐异己！
看到李定国还在皱眉。
顾炎武继续说。
“当日清军破南都，黄太冲回乡召集乡勇，起兵抗清，号‘世忠营’……”
李定国恍然大悟……
黄宗羲！
是黄宗羲！
黄宗羲跟顾炎武一样，都是明末思想家，主张天下之治乱，不在一姓之兴亡，而在万民之忧乐！而且一生拒不仕清，节操比钱谦益好多了。
不得不说，东林党确实祸国，但是东林党的后裔其实都不错，顾炎武，黄宗羲，方以智就是其中的佼佼者！
“黄先生现在何处？”
“太冲如今在浙省设馆讲学！编撰书籍……”
“好好，我立即派遣一队士卒去浙省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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