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所的灯光在金丰毅的金丝眼镜上折射出冰冷的光，赵倩盯着他手机上闪烁的来电显示，那个她反复拨打却始终无人接听的号码，此刻正明晃晃地站在眼前。她的指尖不受控制地轻颤，荒谬感像潮水般涌来，几乎要将她淹没。
"所以，这两个月来..."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发抖，"那些莫名其妙的短信，都是你发的？"
金丰毅慢条斯理地将手机收回西装内袋，镜片后的眼睛微微眯起："倩倩，你误会了。我只是想帮你解决房子的烦恼，给你一个惊喜。"
"帮我？"赵倩几乎要笑出声，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以这种无聊的方式？金总的'好意'可真特别。"
一旁的赵庆林局促地搓着手，汗珠顺着他松弛的脸颊滑落："倩倩，金总是一片好心..."
"闭嘴！"赵倩猛地转向父亲，眼眶通红，"从你为了那个狗屁'国家项目'把家里积蓄败光那天起，你就没资格替我做决定。"她的声音很轻，却像刀子一样锋利，"从今天起，我们断绝父女关系。你爱信什么传销，爱跟谁鬼混，都与我无关。"
会所的水晶吊灯突然闪烁了一下，赵倩看见父亲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痛楚，但很快又恢复了那种狂热的光芒。她转身拽住林大伟的胳膊，头也不回地冲出了大门。
——
暮色中的城市像一幅流动的油画，咖啡馆的玻璃窗将喧嚣隔绝在外。赵倩盯着杯中逐渐塌陷的奶泡，拿铁表面的拉花已经扭曲变形，就像她此刻支离破碎的情绪。
"刚才...抱歉。"她终于开口，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杯沿上的镀金，"一时情急，拿你当挡箭牌了。"
林大伟慵懒地靠在沙发椅上，双手随意地摆弄着手机："这种'利用'请务必多来几次。有美女主动挽我，我赚了，有什么好道歉的？"他故意夸张地活动了下肩膀，"就是劲儿使大了点，差点把我胳膊拽脱臼。"
赵倩没接他的玩笑，眉头紧锁："金丰毅知道你是警察，会不会..."
"明修栈道，暗度陈仓。"林大伟抿了口咖啡，神色突然认真起来，"他要是以为我只是你的追求者，反而会放松警惕。"他压低声音，"我们盯他很久了，他一直很谨慎。说来，我还真的要感谢你，难得他还能对女人动感情、花心思。看来你们之间一定是有特别的故事的。"
赵倩耸耸肩，说：“鬼知道他是哪根筋儿搭错了，我们就是初中做了两年的同学而已，从那之后就再也没有联系过。”赵倩似乎在回忆，也好似在思考，突然冷眼斜看着林大伟，嘲笑道：“不过看他行事的风格，也不是个脑子灵光的，你们的能力也太逊了吧，竟然抓不到把柄？”
林大伟挑挑眉，被说到痛处，略感不适，调整了一番坐姿后，说道：“所以，我们怀疑他背后还有高人指点。金丰毅的父亲身居高位，按说他能做到如此低调也是很有城府的。不过，在对待你的事情上，却又张扬的过了头，奇怪。”
赵倩摇摇头，同样不解。而后，她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我担心他会利用我爸做更危险的事..."
"听着。"林大伟突然倾身向前，手指在桌面上敲出清脆的声响，"你不是救世主。你前夫出轨是他的选择，你的闺蜜背叛信任是她的决定，你父亲沉迷传销——"他顿了顿，"也是他自己的问题。"
赵倩扯了扯嘴角，没说话。窗外城市的灯光闪耀绚烂，像一片浮动的星河。她忽然觉得很累，累到连愤怒的力气都没有了。
突然，她手机在此时震动起来。中介小哥的微信头像跳了出来：“姐，欣欣家园有套一居室，价格美丽，就是...”
赵倩听到中介小哥吞吞吐吐，干脆地问道：“没事儿，说吧，就是啥？”
中介小哥继续说道：“房主老太太前几天刚走，他儿子已经把房子收拾利索了，随时可以拎包入住。不过，姐，老太太是自然老死的，不算凶宅，您要是不忌讳...”
她几乎没犹豫就回复：“只要便宜……行，明天签合同。”对面小哥说了一个让她心动的价格。
"这么快？"林大伟挑眉，"不调查调查，看看中介说实话没？"
"活人比死人可怕多了。"赵倩将手机反扣在桌上，"上个月隔壁小区那对夫妻为学区房假离婚，结果丈夫转眼就娶了小三——这才叫凶宅。"
林大伟怔了怔，暖黄的灯光落在赵倩的侧脸上。明明刚经历了一场崩溃，此刻的她却显得格外清醒。
"你知道吗？"赵倩突然笑了，"人要是对每件事都疑神疑鬼，迟早把自己逼疯。只要大方向没错，细节上..."她转动着咖啡杯，"我愿意给这个世界留点信任。"
林大伟注视着她眼角细小的纹路，那里还残留着未干的泪痕。他忽然觉得眼前这个女人就像暴雨中的芦苇，看似随时会被折断，却始终保持着惊人的韧性。
"明天我陪你去签合同。"他听见自己说。
赵倩转过头，嘴角微微扬起："不怕别人误会你是我男朋友？"
"求之不得。"林大伟咧嘴一笑，故意用夸张的语气说，"到时候我就穿着警服去，让整栋楼都知道你有个警察'男友'，看谁还敢半夜打骚扰电话。"
两人相视一笑，服务生过来为他们续杯，蒸腾的热气温润着周围的空气。赵倩忽然发现，在这个荒谬的夜晚，咖啡杯传来的温度竟让她感到一丝久违的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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