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54 年 6 月中旬。
原本还带着些许春寒的日子，转瞬被炽热的阳光炙烤得如同蒸笼一般。
李鸿章站在营帐之中，望着帐外那被阳光烤得发烫的大地，心中的燥热远胜这天气。
在南方战场上，英法联军与太平军之间的战斗正进行得如火如荼，战况激烈得如同天翻地覆一般。
硝烟弥漫在战场上，喊杀声、枪炮声交织在一起，似乎要将这片土地都撕裂开来。
而他所统领的北线，却出人意料地毫无战事。
短短不到三日的工夫，他的清军大军就像是一股不可阻挡的洪流，从直隶一路迅猛地横扫了整个山东地界。
那行军的步伐如疾风骤雨，眨眼间便抵达了江苏与山东交界的徐州府。
此时，摆在清军面前的态势看似无比有利。
往西，那是瘟疫肆虐的河南，黄泛区一片凄惨荒芜，疫病横行，根本无路可走。
继续往南，清军完全可以长驱直入安徽，凭借着有利的形势，甚至有机会与在南方作战的英法联军形成前后夹击之势，给太平军来个致命一击。
而若是从徐州府转道往东，又能直接对江苏的清江和镇江府发起攻击，凭借这势不可当的气势，甚至还可以乘胜直捣太平天国的老巢天京。
但诡异的事情就在于此。
清军这一路下来，几乎未遭遇什么像样的强劲抵抗，所到之处，逢敌必克，势如破竹。
直到兵临徐州府，情况才陡然发生了变化。
这时的徐州府，早已做好了充分的准备。
只见城墙上红旗烈烈，迎风招展，仿佛在向清军示威。
而且，从城墙外延伸出去的，是连绵几十公里长的壕沟。
这些壕沟犹如一道道屏障，横在清军前进的道路上。
而在壕沟沿线，每隔一里地左右，便修筑有一座暗堡。
那暗堡隐藏在草丛和树林之中，不易察觉，却随时可能给清军带来致命的打击。
“李中堂，太平军似乎已经严阵以待，我们若此时强攻，恐怕会损兵折将啊。”胜保紧蹙眉头，脸上浮现出一丝忧虑之色，沉声说道。
思忖片刻后，胜保微微抬起头，目光中透着一丝期许，继续说道：
“如今英法联军正沿着长江从广州往江苏方向推进，形势紧迫。”
“我们不如在山东构筑高寨，修筑暗堡，将山东打造成一座坚不可摧的堡垒。”
“等到英法联军进攻江苏之时，我们再与广州打过来的英法联军形成前后夹击之势，如此这般，或许能够一举挺进天京，李中堂觉得如何？”
李鸿章缓缓地摇了摇头，目光深邃而凝重，他陷入了沉思。
的确，胜保的提议看似可行。
但李鸿章深知，战局远非如此简单。
英法联军的装备和训练水平远在清军之上，他们的推进速度极快。
但苏王的新军也不是吃素的。
虽然现在苏王不在，但他不觉得他的新军会不堪一击。
如果清军只是固守山东，万一英法联军突破不了防线，不能长驱直入。
那清军的所谓“保守”，恐怕也将付出惨重代价。
而且，现在太平天国是在南北两线同时展开作战，如果清军能够牵扯住太平天国的大部分兵力。
南线的顽强抵抗虽然暂时阻挡了英法联军的脚步，但应该也不能有大量的兵力去抵抗。
一旦英法联军突破防御，与他们的北线清军形成夹击，太平天国很可能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但是，徐州府作为太平天国的重要据点，不可能轻易被清军拿下。太平军在城外修筑的防御工事如此坚固，显然是早有准备。若强行攻打，清军必然会付出巨大的代价。
最主要是，这几天的行军过于轻松和诡异。
李鸿章微微顿了顿，随后目光坚定地说道：
“胜将军所言虽有几分道理，但英法联军行动迅速，难以捉摸。”
“我们若只在山东修筑堡垒，坐等夹击时机，可能会陷入被动。”
“我意是先派人探查徐州府城中太平军的具体情形，再做打算。同时，分出一部分兵力继续沿着运河往东推进，对清江、镇江等地形成一定的压力，让太平军难以两头兼顾。”
胜保听了，眉头皱得更紧了：
“中堂大人，如此一来，怕是兵力分散，各处难以兼顾啊。”
胜保吃过大亏，现在是异常小心谨慎。
不过也由不得他不谨慎，现在他们手中掌握的兵力可是大清最后的希望。
李鸿章却神色从容地回应道：
“不必过于担忧，清江、镇江只是虚张声势，兵力不需要派出太多，一来可分散太平军注意力，二来可为后日的决战做准备。我们可留少数精锐在城外对徐州府施压，大部队则迅速在山东布置防线，待局势再有变化，再行调整。”
胜保听了李鸿章的一番分析，渐渐舒展了眉头，微微点头，表示赞同。
这样的布置，进可攻，退可守。
然而他们不知道的是。
在清军的脚底下。
无数的暗道长龙正日夜不停地在悄悄挖掘之中。
他们以为的后方无忧，实际上早已暗藏杀机。
战场局势早已诡谲云涌。
而清军的一切行动都在算计之中。
无论他是强攻徐州府，还是结营扎寨固守山东。
等待他们的都将是灭顶之灾。
天势不可为。
清朝这座大厦即将倾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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