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叶长歌甩出巴掌的那一刻，当清脆的耳光响起时。
过往的种种忽然在他脑海中炸开。
原来，几十年前他就来了。
刚来的时候，他与小祖宗一起快乐的生活着，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
甚至他还有余力去帮助那些需要帮助的百姓，让他们过上更美好的日子。
本以为，他和小祖宗会这样一直快乐幸福下去。
可就在某一天，当他自山外归来。
却看见苏婉儿在发疯似的屠杀那些百姓，鲜血染红了整片世界。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记忆中的他颤抖着质问。
他清晰的记得，当时苏婉儿转过身，脸上露出天真无邪的笑容：
“因为师父的世界里，只能有我一个人呀～我看他们不爽很久很久了。
师父的目光就应该永远停留在我身上，可是师父你呀，就是要把心思花在那些凡人身上。
现在好了…”
记忆中的她歪着小脑袋，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容：“他们全都死光光啦，师父你的世界里就只有我了呢！”
“嗡！”
剑鸣声响起。
几十年前，叶长歌同样手持青玄剑，剑锋架在苏婉儿脖颈处。
“师父要杀了我吗？”记忆中的少女不闪不避，反而向前走了一步，剑锋擦着她的脖颈，留下一道血痕。
“那就杀吧，死在师父手里也是一种幸福呢。”
记忆里的叶长歌握着青玄剑，却迟迟无法下手。
理智告诉他，他必须为那些死去的人讨个公道。
可他的心，无论如何都舍不得伤害眼前这个从小养大的徒儿。
最终，他颓然弃剑，转身离去。
不知道，他不知道该如何抉择，无论是杀了苏婉儿，还是放下，都是他无法接受的选择。
他需要一个人来告诉他答案。
而那个人，就是前世的自己。
是他的“初心”。
此刻，当青玄剑重新架在苏婉儿脖颈上时，叶长歌的“初心”已经做出选择。
满身罪孽，唯有一个“杀”字可解。
“师父。”苏婉儿抬起头，看向叶长歌的眼睛，那双时常饱含温柔的眼眸中，只余下一片令人心碎的决然。
“婉儿其实一直都知道自己错了。”她轻声说着，颗颗泪珠顺着脸颊划过，“可我就是忍不住，看到师父对别人好，我就忍不住心里的嫉妒。”
苏婉儿一边说着，一边朝着叶长歌靠近，青玄剑擦着她的脖颈，划出一道长长的血口，鲜血顺着雪白的脖颈流下，将鲜红的嫁衣染得更加妖艳。
“如果您一定要杀我。”她的声音哽咽，眼中弥漫起水雾，伸出小手拽着叶长歌的衣袖，用哀求的眼神望着他。
“能不能等我们成完亲…这是婉儿此生唯一的梦想，求求…求求你…”
叶长歌的手剧烈颤抖着，眼中流露出一丝不忍。
很痛，他的心滴血般的痛。
到底为什么会走到这般模样，都是他的错啊，如果他能早一点发现她的偏执，如果他能多给她一些安全感。
可世间没有如果。
“好。”
叶长歌终于松开青玄剑，任由它坠落在地，直直插入泥地中。他张开双臂将苏婉儿紧紧拥入怀中。
“我们成亲…”
院中的白骨突然齐齐站起，血肉重新在白骨上生长，化作一个个鲜活的人影。
清晚月、凤轻舞、炎小灼，甚至连柳如烟也恢复往日模样。他们脸上带着祝福的微笑，端坐在宾客席上，仿佛曾经的血腥从未存在过。
天空中的血月化为一个火红的灯笼，天地间回荡起喜庆的乐曲。
整个世界在这一刻为他们铺就婚堂。
“一拜天地——”
叶长歌扣着苏婉儿的手缓缓跪下，她的脖颈还在淌着血，可她却没有为自己疗伤。
没有那个必要，她知道自己必死无疑，但能和师父成亲，死亡也变得无所谓了。
“二拜高堂——”
苏婉儿嘴角噙着一抹幸福的笑意，拉着叶长歌的手对着空无一人的高堂跪拜。
望着那空无一人的高堂，一股难以言喻的愧疚涌上叶长歌心头。
小祖宗的父母皆死于他手，而如今…
就连小祖宗都要死在他手里。
“夫妻对拜——”
就在两人额头相触的那刻，苏婉儿突然放声大哭起来，那是一种释然的，喜极而泣的哭声。
终于，自己与师父成亲了。
只要这样，她死也无憾了。
两人缓缓站起，苏婉儿面露幸福，叶长歌却神色痛苦。
将死者幸福无比，活着的人反而痛不欲生。
“师父…”苏婉儿扭头看向叶长歌侧脸，那张俊逸的脸庞总是让她百看不厌，只是现在哭丧着脸，让她有些心疼。
“别哭，好不好？”
她牵着叶长歌手，提出最后一个要求。
“再亲我一次吧…师父。”
叶长歌颤抖着捧起她苍白的小脸，轻轻吻上她冰凉的唇。
四行泪水同时顺着两人的脸颊滑下，一者幸福，一者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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