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地的甬道在身后崩塌。
林轩拽着苏婉儿狂奔，碎石不断从头顶砸落。
他右臂的金血仍在燃烧，在黑暗中划出灼热的轨迹。
"左边！"
苏婉儿突然发力扯了他一把。
一道青铜镜的碎片擦着林轩脸颊飞过，在石壁上凿出深坑。
碎石飞溅中，林轩看清了那片镜子——
镜面里映出的不是他们的倒影，而是一张扭曲的笑脸。
"别看！"
苏婉儿一掌拍碎镜片。
她的指尖被割破，血珠悬浮在空中，竟化作细小的金色符文。
整个甬道突然安静了。
崩塌声、碎石声全部消失。
只剩下两人的呼吸，和越来越清晰的心跳。
咚。
咚。
咚。
不是他们的心跳。
"下面......"
苏婉儿低头。青石板缝隙间渗出黑雾，隐约可见青铜锁链的轮廓。
林轩的剑突然发出悲鸣。
剑身浮现细密裂纹，那些金血正在被某种力量强行抽离。
他试图握紧，却听到"咔"的一声脆响——
青锋剑断了。
半截剑尖坠地，插入石板的瞬间，整个甬道亮起血色纹路。
那些纹路疯狂蔓延，最终在尽头组成一扇门的形状。
门上刻着三个字：
【葬剑冢】
"原来在这里。"
沙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老乞丐不知何时出现在甬道里，酒葫芦上沾满新鲜的血迹。
他浑浊的双眼盯着那扇门，喉结滚动：
"天机阁的剑冢......"
话音未落，石门突然洞开！
磅礴的剑气喷涌而出，林轩本能地护住苏婉儿。
无数断剑的虚影擦身而过，在墙壁上留下深达寸许的划痕。
老乞丐的衣袖被绞得粉碎，露出布满咒纹的手臂：
"进去。"
"什么？"
"不想死就进去！"
他一把抓住林轩的断剑。
"你以为镜魔为什么不敢追来？"
石门内传来铁链挣动的声响。
苏婉儿突然按住太阳穴：
"有人在叫我......"
她的右眼再次泛起金光，这次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强烈。
金光如流水般涌向石门，在门槛上勾勒出一个女子的轮廓。
叶清璃的残影。
"母亲......"
林轩刚要上前，老乞丐却横臂阻拦：
"看清楚。"
残影没有五官。
本该是脸的位置，只有一片空白。
她的"手"指向剑冢深处，动作僵硬如提线木偶。
"是陷阱？"苏婉儿声音发紧。
老乞丐灌了口酒："是执念。"
他抬脚踹向林轩膝窝，在对方跪倒的瞬间，将断剑按在他血流不止的掌心：
"天机阁的剑只认一种血。"
金血浸透剑身。
那些裂纹突然发光，断剑的虚影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
林轩听到无数声音在耳边低语，最清晰的一句是——
"斩断轮回。"
石门彻底敞开。
剑气形成风暴，将三人卷入其中。
最后一刻，林轩看到老乞丐嘴角渗血，比了个奇怪的手势。
那是天机阁的密文：
【赴死】
剑冢内部是另一番天地。
无数断剑倒插在地，组成巨大的环形剑阵。
中央悬浮着一柄青铜古剑，剑身缠满锁链，锁链另一端没入虚空。
苏婉儿突然跪倒在地。
她的右眼金光不受控制地流向古剑，皮肤表面浮现与锁链相同的纹路：
"它在......吸收我的力量......"
林轩想去扶她，却发现自己的脚被钉在原地。
断剑。
那些插在地上的断剑，不知何时已经刺穿他的靴子。
金血顺着剑身流入地面，整个剑阵开始旋转。
"欢迎回家，狱卒大人。"
空灵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青铜古剑上方，浮现出一个女子的虚影。
这次有了五官。
和林轩记忆里的母亲一模一样。
但她嘴角的弧度太过完美，完美得不似活人：
"我等这一刻，已经等了十八年。"
锁链哗啦作响。
古剑缓缓调转方向，剑尖对准苏婉儿：
"药灵体的味道......真是令人怀念。"
林轩的瞳孔骤缩。
他突然明白了老乞丐那个手势的含义。
"婉儿！闭眼！"
怒吼声中，他强行抬起被钉住的双脚，血肉撕裂的声音被剑气风暴淹没。
断剑的碎片随着他的动作飞旋而起，在金血的牵引下重组为剑形。
青铜古剑刺向苏婉儿的瞬间——
林轩的断剑斩在锁链上。
没有碰撞声。
只有镜面破碎的轻响。
剑冢开始崩塌。
古剑上的虚影发出尖叫，那张完美的脸裂开缝隙，露出里面蠕动的黑影。
"你竟敢......"
锁链一根接一根断裂。
每断一根，林轩就吐出一口金血。
他的皮肤开始龟裂，像是即将破碎的瓷器。
苏婉儿挣扎着爬起。
她的右眼已经暗淡，但左手死死攥着一截锁链：
"林轩......放手......"
"不幸......"
他的牙齿已经被血染红：
"这是......唯一的机会......"
最后一根锁链崩断的刹那，青铜古剑突然调转方向，刺入林轩胸口！
没有鲜血。
只有无数记忆碎片喷涌而出。
他看到了天机阁的覆灭，看到母亲将金簪刺入婴儿额头，看到老乞丐在雨夜捡到那半本禁书......
最后看到的，是苏婉儿泪流满面的脸。
"......骗子。"
她抱着他下坠，声音轻得像是叹息：
"说好要一起活下去的。"
黑暗吞噬了意识。
在彻底陷入昏迷前，林轩感觉到有温热的液体滴在脸上。
不是血。
是苏婉儿的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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