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渠的入口比想象中窄,孙二娘猫着腰往里钻,藤筐里的药箱撞在岩壁上“咚咚”响。陈阿狗举着火把跟在后面,火光映得渠壁上的青苔湿漉漉的,滑得能照见人影。渠底的水刚没过脚踝,冰碴子硌得脚生疼,却不敢停——水面上的涟漪还没散尽,像是刚有人走过。
“嫂子,你看。”陈阿狗突然停住,火把往前面的岔口照,左拐的死路上堆着捆干芦苇,原本该是直挺挺的,此刻却歪在一边,露出下面的泥脚印,足有三寸宽,“是男人的脚印,还带着铁掌。”
孙二娘往藤筐里摸出把短刀,是张青磨了三夜的,刃口在火光里闪着冷光:“别出声,跟着脚印走。”
左拐的死路比想象中深,走了约莫五十步,岩壁突然往里凹,露出个能藏人的石龛。陈阿狗的火把往里面照,惊得里面的人“嗷”地叫起来——是个穿着绿绸衫的汉子,手里还攥着把短刀,刀柄上的铜环晃得人眼晕。
“姓赵的?”孙二娘认出他缺了半节的小指,短刀往他喉咙上抵得更近,“官府的人果然找到这儿了。”
姓赵的抖得像筛糠,绸衫被渠水浸得透湿:“孙老板娘饶命!小人……小人只是奉命来看看,没敢惊动!”他往石龛里缩,碰掉了堆在里面的药渣——是梁山泊弟兄熬药剩下的,被他捡来当“罪证”。
陈阿狗往石龛里摸,掏出个油布包,里面是张地图,画着十字坡到梁山泊的路线,暗渠的位置标得清清楚楚,旁边还写着“初三午时,引兵围堵”。
“引兵围堵?”孙二娘把地图往火把上凑,火苗舔着纸角,“你当我们是傻子?这死路只有进口没出口,围堵?怕是想把我们困死在这儿!”
姓赵的突然往陈阿狗那边扑,想夺火把。孙二娘早有防备,短刀往他手腕上一划,血珠滴在渠水里,染红了半尺水面。“别动!”她往他嘴里塞了块抹布,用藤条捆在岩壁上,“等梁山泊的弟兄来了,再带你去见宋大哥,说说高俅的‘好主意’。”
往直走的岔口去时,陈阿狗的手抖得厉害,火把差点掉水里:“嫂子,他要是喊人咋办?”
“喊也没用。”孙二娘往死路的入口堆了些湿芦苇,挡住光线,“这暗渠里的回声邪乎,他喊破喉咙,外面也只当是风声。”她踩过水洼,涟漪里晃出自己的影子,突然想起阿狗他爹临终前说的话——“这暗渠通的不是路,是人心,信得过的人走得稳,信不过的,一步踏空就是深渊”。
渠水渐渐深了,没过膝盖,冰碴子刮得腿肚子生疼。前面的气口传来“扑棱”声,是水鸟惊飞的动静。孙二娘示意陈阿狗灭了火把,摸黑往气口挪,手指触到湿漉漉的芦苇,突然被什么东西攥住——是只粗糙的手,带着老茧,往她手心里塞了块令牌,刻着“梁”字。
“是我,石秀。”芦苇荡里传来低低的声,“戴宗刚到,说你们可能走暗渠,让我们来接应。”
孙二娘松了口气,把藤筐里的药箱递过去:“路上耽搁了点事,姓赵的被我们捆在左岔口,带回去交给宋大哥发落。”她往气口外瞅,晨光透过芦苇叶照进来,在水面上织出金网,“官府的人初三要围堵,你们得早作准备。”
石秀接过药箱,往芦苇荡里递了递,很快有人接了去:“放心,吴用军师早让人在暗渠口埋了炸药,他们敢来,就炸得他们找不着北。”他往孙二娘手里塞了个油纸包,“这是梁山泊新磨的玉米面,给你们留着蒸馒头。”
往回走时,渠水退了些,露出水底的鹅卵石。陈阿狗突然踢到个硬东西,弯腰摸起来,是个摔碎的瓷碗,碗底刻着半朵牡丹——是他新烧的,前儿清渠时落在这儿的,此刻却多了道新裂,像是被人踩过。
“嫂子,他们果然来过。”陈阿狗的声音发颤。
孙二娘接过碎碗,往岩壁上一磕,瓷片溅得老远:“来过才好,让他们知道,这暗渠不是谁都能走的。”她往气口的方向瞥,芦苇荡里的炊烟正往天上飘,混着十字坡的馒头香,在风里缠成一团。
地窖的石板重新盖好时,日头已经爬到竹帘顶上。张青正往石板缝里抹泥,见他们回来,拐杖往地上一顿:“李二来说,张屠户在关卡上故意打翻了肉担,官府的人正围着捡腊肉,没功夫往这边来。”
孙二娘往灶里添了把柴,火上的馒头“膨”地鼓起来:“那姓赵的手下要是来找他,见不到人,定会去官府报信。”她往面里掺了把玉米面,“咱得让他们以为暗渠早被堵死了——阿狗,去把暗渠入口的木梯拆了,换上石板,就说‘地窖漏水,封了’。”
陈阿狗抱着木梯往外走时,孙二娘往灶膛里扔了块碎瓷片,火苗舔着瓷片,发出“噼啪”声。她想起石秀说的炸药,想起阿狗他爹挖的暗渠,突然觉得这十字坡的日子,就像这地窖里的路,看着黑,走下去却总有光,就像这刚出笼的馒头,热气腾腾的,能焐热最硬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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