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墨的意识被剧痛撕成碎片。
视觉中，世界仿佛碎裂的镜面，一道道血色裂缝在眼前蔓延。
听觉上，他听见肋骨断裂的脆响，如枯枝折断，温热的血顺着胸口往下淌，在青铜棺上积成暗红的小潭。
触感强烈得近乎残忍，每一滴血滑落都像刀锋划过皮肤，带着灼烧般的刺痛。
更可怕的是识海深处的翻涌——混沌意识像滚烫的岩浆，正顺着血管往四肢百骸钻，每一寸皮肤都在灼烧，仿佛有千万只毒虫在啃噬骨髓。
味觉也被痛苦放大，血腥味充斥口腔，带着铁锈般的腥甜；嗅觉则被黑雾与鬼火交织的气息侵占，令人作呕。
"快逃！"林寒山的声音突然炸响。
这不是之前那道带着释然的轻笑，而是被撕裂的沙哑嘶吼，像有人攥住他的魂魄在石磨上碾。
声音刺入耳膜，震得陈墨太阳穴突突直跳。
陈墨勉强抬起头，看见识海里的"影"正在扭曲，青衫被黑雾撕成碎片，左脸的疤痕渗出幽蓝鬼火。"那东西在骗你！
它要的不是弑神，是借你的手……"
话音戛然而止。
另一个声音从心脏处升起，带着千年尸气的森冷，却又像沾了蜜的刀刃："小仵作，你本就是我的新容器。"陈墨浑身一震——这是巫王的嗓音，和他在南疆古祠里听见的亡灵低语一模一样。
他低头看向胸口，逆鳞的尖端正泛着诡异的紫芒，每滴落在地的血珠都在蒸发前凝成细小的骷髅形状，像是死亡的印记在空中浮现。
"陈墨！"阿九的嘶吼穿透混沌。
声音像破布撕裂空气，带着绝望的紧迫感。
陈墨转头，看见那道半透明的山魈本体正撞向自己后背。
他这才发现，阿九的魂魄早不是从前憨厚的哑仆模样——皮毛脱落处露出嶙峋白骨，额间的山纹裂成蛛网，每移动一步都有碎光簌簌掉落，像是时间的尘埃在风中飘散。"山魈契约...撑不过三刻钟！"阿九的声音像破风箱，爪子死死扣住陈墨肩膀，指缝间渗出荧光绿的魂液，黏腻而冰冷。
陈墨的目光扫向苏挽月。
她正跪在青铜棺另一侧，左手还按在蛊鼎上，右手却突然扬起，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鲜血顺着指缝滴落，在鼎身画出歪扭的符咒时，陈墨听见金属摩擦的尖啸——蛊鼎竟自己动了，三只山魈底座的眼睛同时亮起红光，鼎身"哐当"一声砸在青铜面具上。
面具表面的锈迹像活了般褪去，露出下面密密麻麻的刻痕。
陈墨瞳孔骤缩——那些纹路竟与蛊鼎外壁的暗纹严丝合缝，仿佛本就是一体。
更惊人的是，面具中央浮现出一行血字："顾长卿"。
这是林寒山的前世真名？
陈墨想起林寒山总说自己"记不得从前"，此刻看着那两个字在面具上灼烧，突然明白他为何总把布条缠在脸上——那布条下，藏的是跨越千年的因果。
"幽冥海在收缩！"苏挽月突然抬头。
她的声音带着冰锥般的冷冽，眼神坚定而急切。
陈墨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只见原本翻涌的反物质旋涡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缩小，最后凝成针尖大小的蓝光。
蓝光中伸出一只手，苍白如纸，指甲盖泛着青灰。"虚妄之核分裂了！"缝合者的声音带着电流杂音，她拽出半截断裂的时空锚点，金属表面还沾着暗紫色的黏液，"人性核心在巫王心脏，混沌意识却寄生在你——"
"砰！"
陈墨额头的双生印记突然炸开红蓝双色光芒。
这是他从未见过的景象：红色光纹顺着右脸爬向眉骨，蓝色却沿着左脸钻进耳后。
剧痛从眉心蔓延至后颈，他踉跄着撞在青铜棺上，听见识海深处传来碎裂声——像是某种封印被打破了。
"燕无疆？"陈墨咬着牙低吟。
他想起那个总沉默跟在身后的镖师，想起对方总摸着腰间断裂的玉佩发呆。
此刻，识海里突然炸开金色流光，是燕无疆残留的皇族血脉！
那些光丝交织成细小的空间裂隙，像碎玻璃般悬浮在陈墨眼前。
他瞬间抓住机会，颤抖着将蛊鼎尖端对准自己胸膛——逆鳞还插在心脏里，蛊鼎的黑雾却顺着伤口钻了进去。
"阿九！"陈墨嘶吼着抓住山魈的手。
阿九的魂魄碎片正飘向蛊鼎，泛着微光的魂体与黑雾接触的瞬间，竟开始融合。
陈墨感觉胸口的灼烧感弱了些，混沌意识被压回心脏附近，但左半边身体已经开始发麻，皮肤下浮现出暗紫色的血管纹路。
"没用的。"虚妄之主的声音又响起来，这次直接在陈墨左耳膜震动，"用苏挽月的血脉完成最后献祭——"
"休想。"苏挽月的声音冷得像冰锥。
陈墨转头，正看见她咬破指尖，在蛊鼎身快速画出血咒。
血珠滴在鼎上的瞬间，他听见"咔"的轻响——蛊鼎与他的血脉连接被强行切断。
剧痛再次席卷而来，陈墨踉跄着后退，却撞进阿九逐渐透明的怀抱里。"走..."阿九的声音越来越轻，魂体开始消散，"去棺底...第二层空间..."
陈墨的视线模糊了。
他看见契约碑深处渗出红光，像有婴儿在啼哭；看见苏挽月的眼泪砸在血咒上，把"弑神"二字晕染成模糊的红团；看见林寒山的"影"最后冲他笑了笑，然后被黑雾吞没。
左半边身体突然变得很轻，轻得像要飘起来。
陈墨低头，惊恐地发现左臂正在化作暗紫色的流质，皮肤、肌肉、骨骼都在溶解，只留下半透明的筋膜还连着肩膀。
而右半边身体却在发烫，从指尖开始，覆盖上暗金色的鳞片——那是巫王血脉的纹路。
"墨儿..."母亲的声音又响起来。
陈墨想应，却发现自己发不出声。
他最后看见的，是青铜棺底裂开的缝隙，露出下面幽黑的第二层空间，和漂浮在其中的、泛着幽蓝光芒的...另一个逆鳞？
意识彻底沉入黑暗前，他听见虚妄之主的冷笑："别急，很快，你就会是完整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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