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顿了顿，语气变得沉重无比：“老夫担心的，不是陛下要动用国运。老夫担心的是……即便动用了国运，我们，也未必能赢。”
此言一出，满堂死寂。一股彻骨的寒意，从所有人的心底冒了出来。
……
与此同时，西域边境。
中军大帐内，气氛同样严肃，但与京城的恐慌不同，这里更多的是一种技术性的狂热与期待。
一张巨大的沙盘摆在中央，上面精确地标注着西域的地形地貌。吴闵站在沙盘前，他的身后，是云飞扬等一众古族代表，以及钦天监和工部的官员。
“朕的计划，很简单。”吴闵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朕要布一个阵，一个覆盖整个大周疆域的，地理层面的超级法阵。”
他伸出手指，在沙盘上划过一道道线条，连接起大周的各大山脉与河流。
“钦天监，朕要你们在三日之内，绘制出最精确的星图，不是天上的星，而是地上的‘星’。每一处地脉节点，每一条龙脉走向，都必须分毫不差。”
“遵旨！”钦天监监正躬身领命，神情激动。这种调动天地之力的大手笔，是他们这些堪舆师毕生的梦想。
吴闵的目光，又转向工部尚书：“工部，朕要你们协同云海楼，在七日之内，打造出一千零八十个‘龙脉节点’。图纸，云少主会给你们。朕的要求只有一个，不计成本，不惜代价，必须按时完成。”
“臣，领旨！”工部尚书毫不犹豫地应下。
最后，吴闵看向云飞扬。
“云少主，你的任务最重。”
云飞扬此刻已经没有了半点被胁迫的样子，他双眼放光，整个人都处于一种极度亢奋的状态。他手里拿着一沓厚厚的图纸，上面画满了各种他新构思出来的，奇形怪状的符号和机关结构。
“陛下您放心！”云飞扬拍着胸脯，唾沫横飞地说道，“我管这叫‘国运增幅共鸣阵列’！咱们把龙脉节点埋设在各大龙脉的关键穴位上，再通过昆仑的阵法，将整个大周的‘地气’串联起来。届时，陛下您就是阵眼，国运为引，地气为柴，众生信念为火！我们不是在超度，我们是在……嘿嘿，在对西域那片被污染的‘硬盘’，进行一次‘底层概念格式化’！”
他身边几位古族的宿老，听得一愣一愣的，完全不明白什么叫“硬盘”，什么叫“格式化”。但他们能感觉到那计划中蕴含的，毁天灭地般的恐怖力量。
“陛下，京城来报。”帐外，影一的声音响起。
“说。”
“刘首辅与百官，跪于宫门之外，恳请陛下收回成命。”
帐内瞬间安静下来。张虎在一旁听得怒火中烧：“这帮老东西！陛下为国征战，他们竟敢在背后拖后腿！末将请命，回京斩了那几个带头的，看谁还敢多嘴！”
吴闵却摆了摆手，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他能理解刘伯庸他们的恐惧，那是凡人面对未知的正常反应。指望他们立刻理解“位面战争”的残酷性，是不现实的。
“讲道理，是讲不通的。”吴闵淡淡地说道，“那就让他们……亲眼看看好了。”
他闭上了眼睛，神识沉入体内，与那冥冥之中，覆盖整个大周的皇道龙气，连接在了一起。
下一刻，京华城，太和殿前。
跪在地上的刘伯庸和百官，忽然感觉天地一暗。
他们并非真的看到了什么，而是在他们的脑海中，他们的感知里，被强行灌入了一副景象。
那是一片无边无际的黄色沙海，天空是灰败的，大地是死寂的。亿万个模糊不清的魂影，在沙海中沉浮，发出无声的哀嚎。那哀嚎，直接作用于灵魂，让他们感同身受。那是无尽的痛苦，无尽的怨恨，无尽的绝望。
紧接着，整片沙海开始蠕动，汇聚，一张由黄沙与亿万魂魄构成的，遮天蔽日的巨大面孔，缓缓升起。那面孔上没有五官，只有一片混沌，但所有人都能感觉到，它“看”了过来。
仅仅是一道“目光”，刘伯庸便感觉自己的灵魂仿佛要被撕裂，被那无尽的怨念所同化。他一生为官的坚定意志，在这道目光面前，脆弱得如同一张薄纸。
“噗！”
最先开口的那名老御史，猛地喷出一口鲜血，双眼翻白，直接昏死过去。
其余的官员，也个个面色惨白，汗如雨下，更有甚者，已经瘫软在地，屎尿齐流。
幻象，只持续了短短一瞬间，便消失了。
天空依旧是那个天空，皇宫依旧是那个皇宫。但刘伯庸和所有还能站着的官员，望向西方的眼神，已经彻底变了。
那是一种，看到了世界末日般的，极致的恐惧。
刘伯庸颤抖着，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官袍，然后，对着空无一人的龙椅，对着西方的方向，用尽全身力气，深深地，拜了下去。
“臣……领旨！”
“臣等……领旨！”
身后，是此起彼伏，带着哭腔与颤音的呼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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