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王殿的青铜门在田轩身后轰然闭合时，他耳中还回响着幽冥谷山风的呜咽。
殿内烛火跳动，将十二根盘龙玉柱的影子投在青石板上，像活物般缠向众人脚边——这是他第三次站在这里，但从未像此刻这般，每一步都踏在刀尖上。
"田公子。"
昊天的声音从九阶玉台传来。
这位神界最古老的统治者半倚在玄铁王座上，玄色龙袍垂落如瀑，眉骨处一道淡金纹路随着目光下移而微微发亮。
田轩注意到他左手拇指正无意识摩挲着王座扶手——那是神王在思考时的习惯性动作，与三百年前镇压鬼族叛乱时的模样如出一辙。
"将幽冥谷的发现，原原本本说与本王听。"
吕瑶悄悄攥了攥他的衣袖。
田轩能感觉到她指尖的温度透过衣料传来，像颗小而稳的定心丸。
他深吸一口气，袖中玉牌的热度突然变得灼人——那是方才在谷中被轮回之石唤醒的余温。
"启禀神王。"他向前半步，玄铁地面的凉意透过靴底渗入，"我与吕姑娘在幽冥谷最深处的封印石下，发现了这块玉牌。"
他取出玉牌时，殿内响起数声抽气。
白虎神将的刀镡在腰间撞出轻响，朱雀的凤纹耳坠跟着晃动，唯有玄武垂着眼，指尖轻轻叩了叩腰间龟甲纹玉佩——那声音轻得像雨打荷叶，却被田轩听得一清二楚。
"玉牌上的文字在接触轮回之石后显形。"田轩将玉牌托在掌心，黑光随着他的话音流转，"上面写着：'天门开启之时，便是吾主降临之日'。"
殿内霎时静得能听见烛芯爆裂的轻响。
昊天的拇指停住了，眉骨的金纹骤然亮起，映得整座殿堂都泛起金光："天门？"
"正是。"田轩感觉后背沁出薄汗，却强迫自己迎上神王的目光，"据典籍记载，三日后便是百年一度的'天枢启元'仪式，届时天门会开启三柱香时间，引星髓淬炼神宫护界大阵。
若玉牌所言'天门开启'指的是此事......"
"故弄玄虚！"
白虎突然甩袖向前，玄冰刀鞘在地上划出刺耳的声响。
他今日未束发，银白长发散在玄色劲装外，眼底泛着冷光："一块不知来历的破玉牌，几句鬼画符似的文字，也配拿到神王殿上说？
田公子莫不是在幽冥谷被鬼气迷了心窍？"
"白将军。"青龙神将按住腰间龙枪，枪头的红缨无风自动，"田公子与我同入幽冥谷，所见所闻本将皆可作证。"
"青将军总爱护着外臣。"白虎扯了扯嘴角，目光扫过田轩时像淬了冰，"你说这玉牌与叛徒有关，证据呢？
难不成凭你那半吊子的符纹术？"
田轩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他早料到白虎会发难——从幽冥谷里白虎急着抢玉牌，到方才听到"天门"二字时瞳孔微缩，这一系列反应早就在他的推演之中。
"证据？"他突然笑了，指尖轻触玉牌，轮回之石的青光从袖口漫出，"白将军可知，玉牌里封印着一缕能量？"
话音未落，玉牌上的黑光突然暴涨！
那光像活过来的蛇，顺着田轩的指尖窜入空中，在众人头顶凝结成模糊的影子——是只玄色巨龟，龟甲上的纹路与玄武腰间的玉佩分毫不差！
"这是......"朱雀倒抽一口凉气，凤目圆睁。
白虎的脸色瞬间煞白。
他踉跄后退半步，玄冰刀"当啷"坠地，却仿佛毫无察觉。
玄武的手指猛地攥紧玉佩，指节泛白，眼底翻涌着田轩从未见过的暗潮。
"这是叛徒留在玉牌里的印记。"田轩的声音像淬了钢，"三日前，鬼界监察使的尸身上，我见过同样的龟甲纹；七日前，青将军截获的密信残页上，也有个模糊的'玄'字。"
他转向昊天，看见神王的目光正死死锁在玄武身上——那是猎手锁定猎物时的眼神。
"更巧的是......"田轩故意顿了顿，"白将军的副官前日自裁前，曾喊过'你们永远无法阻止大人'。"他盯着白虎发抖的唇角，"不知白将军的副官，喊的是哪位'大人'？"
"放肆！"白虎怒吼着拔剑，玄冰刀的寒气瞬间冻住了三步内的烛火。
但他的剑刚出鞘三寸，青龙的龙枪已架在他颈侧——枪尖离他咽喉不过半寸，却精准避开了所有要害。
"白将军这是要弑君？"青龙的声音像山涧寒泉，"还是做贼心虚？"
"够了！"昊天拍案而起，王座上的玄铁纹路全部亮起，震得整座殿堂嗡嗡作响。
他的目光扫过白虎惨白的脸，又落在玄武攥紧玉佩的手上，最后停在田轩泛青的指节上，"本王要查的是叛徒，不是看你们内斗。"
他重新坐下时，金纹已褪成淡色，语气却更冷："田轩，你与青、朱二将即刻前往天门，彻查'天枢启元'仪式的准备情况。"他看向白虎，"白将军留守神宫，协助玄将军处理内务。"
"神王！"玄武突然开口。
他的声音依旧沉稳，却多了丝田轩从未听过的急切，"天门事关重大，末将愿随田公子一同前往，尽些绵薄之力。"
田轩猛地抬头。
玄武正望着他，目光平静得像深潭，可那潭底翻涌的暗潮，却让他后颈泛起凉意——这是自幽冥谷发现龟甲纹以来，玄武第一次主动暴露情绪。
"准了。"昊天挥了挥手，"三日后天门开启，本王要听到确切的消息。"
出殿时，夜风卷着星屑扑在田轩脸上。
他望着前方并肩而行的青龙、朱雀，又瞥了眼身后沉默的玄武，袖中玉牌的温度突然变得滚烫。
三日后的天门，究竟会开启什么？
是星髓，是阴谋，还是......
田轩摸了摸怀里的轮回之石，指腹触到石上新增的细纹——那是方才激发玉牌能量时留下的痕迹。
他望着夜空中若隐若现的天门方向，心中的弦越绷越紧。
有些真相，该见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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