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宴设在知遇楼。
那是宁大的国际学术交流中心，既能承接大型会议、展览，又能提供餐饮住宿。其外观以青灰色为主基调，点缀炽烈的深红。
若蒙知遇，泣血以鸣。
郁江离站在楼下，抬头仰望，知遇楼三个竖排的行书大字，旁边刻着这样八个小字。
刚来宁大时，便听说了这栋楼的风采。研一时，她还和章文静一起来过这里。但那时正值中秋放假，校园里没什么人。而新校区的面积不知比老校区大了多少倍。
郁江离和章文静就像初次进城的村姑，尽管宽阔的街道上空无一人，她们依旧不敢大声说话。
而至于楼下，更是鲜少有人进出，即便有，也是西装革履，亦或前呼后拥。
那时的她们，根本无法想象，能在这里来来往往，得是什么身份！
而现在，她就站在这里。
顾霜辰在楼上的房间准备了礼服，化妆师将在半小时后赶到。
郁江离进入房间，比起曾经顾霜辰带她去的套房，这间只有一室一厅的客房当真寒酸太多。
但于她而言，已经足够宽敞明亮。
阳台的落地窗可以直接看到一片鹅黄色的花海，那是宁大的腊梅园。
只是暮色沉沉，那片花海安静得像是睡着了。
茶几上的青瓷细颈花瓶里，三枝腊梅含苞欲放，各自婀娜，又相映成趣。
旁边的衣架上挂着一条深蓝色星空晚礼裙，裙摆的边缘有些许渐变的白色。
顾霜辰将它从衣架取下，裙摆晃动，郁江离才注意到，裙摆上并不均匀地点缀着些许星星，在明亮的灯光下，像一条流动的银河。
她忽然想起不久前，她问过顾霜辰的一个问题。
她问他，你也喜欢烟花吗？
他说，不是，他更喜欢银河。
她没有追问原因。他不说，她便不问。
正如她有自己的秘密一样，她允许，换句话说，她没有资格不允许，顾霜辰有自己的秘密。
“顾霜辰，要不，别让化妆师来了吧？”郁江离倒了一杯热水，递给顾霜辰。
顾霜辰将礼裙顺好，平整地放在单人沙发上。接过水，坐在郁江离身边。
“怎么了？不喜欢这种场合？”
郁江离摇头否认：“倒也不是。”
“你以前应该也参加过这种宴会，不会还紧张吧？”顾霜辰喝过水，放下水杯，侧过头看着她。
“我还不想公开我们的关系……而且，我也不想，遇见吴俊池……”
“有我在，你怕什么？”顾霜辰将她揽进怀里，眸光柔和沉静。
郁江离身子有些僵硬，抬起头，便看到那张清俊的侧脸。
蓦地一阵恍惚，这一幕好像在很久很久之前发生过。但细想之下，方知荒诞无稽。
“怎么了？”
温润低沉的声音响在耳畔，打断了朦朦思绪，郁江离撑起身子，娇嗔地看了他一眼：“就是有你在，我才怕呢！上次萧医生报账，我都吓傻了！”
“哈哈哈……还记着呢！你不说我都忘了！钱还没给他呢！”
“老赖！”
“什么？！你再说一次！”
“老……哈哈哈……”郁江离还没说完，就控制不住地笑了起来。顾霜辰两只手在她的身侧不断抓挠，不一会儿，郁江离便浑身瘫软，笑出眼泪。
化妆师敲门的时候，顾霜辰刚整理好衣服，郁江离还在悄悄抹掉眼角的泪。
门又被叩响，郁江离这才发现顾霜辰站在门边，手落在把手上，眼睛却一直看着自己，眼尾笑意颇深，一看便知不怀好意。
郁江离撅了撅小嘴，婉转的杏眼浅浅瞪了他一下。
顾霜辰这才开门。
无奈之下，郁江离只好跟着化妆师进了房间。
再出来时，顾霜辰不禁眼前一亮。一米六五的小姑娘，踩上高跟鞋，穿上修身的星空裙，竟出落得像电影里的明星。
她五官精致，脸型小巧，发型师帮她把一头黑发打散，挽了个简单的蓬松的圆髻，侧边卡了一个深蓝色的卡子，显得格外端庄优雅。
二人上了电梯，郁江离悄悄握住顾霜辰的手：“师哥……”
顾霜辰侧头看着她，这声“师哥”异常地熟悉。
郁江离继续道：“一会儿我们能不能低调点……”
“怎么？怕我给你丢人？”顾霜辰伸手捏上她的下巴，轻轻用力。
“不是。我是不想给你惹麻烦……”
“你在，我才不会有麻烦。”
郁江离听不懂，茫然地看着他。
电梯停在二楼，穿过一条红毯铺成的甬道，便看到了时光塔影大厅的入口。
大厅挑高三层，巨大的豪华水晶灯悬在穹顶，投下明亮而柔和的光。
大厅里已经站满了人，个个西装革履，亦或礼裙闪耀，仿佛戛纳红毯，争奇斗艳。
郁江离学着其他女人的样子，伸手挽住顾霜辰的胳膊，因为不习惯，好几次都差点踩到顾霜辰的脚。
两人各自端了一杯红酒，顾霜辰瞟了一下角落的糕点台，低下头，在她耳边轻轻说：“看看那边有喜欢吃的吗？有的话，我带你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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