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我勾错了方向......"少年千户的声音渐渐虚弱,记忆如走马灯般闪过。十二岁那年的冬夜,他蜷缩在赌坊角落,冻僵的手指攥着偷来的半块馒头。老赌徒李瘸子用布满老茧的手敲着骰子,教他"听骰辨点"的绝技:"小崽子,骰子声里有天地,就看你能不能听出其中的门道。"那时他还不知道,这位总往他破袄里塞铜板的瘸腿老人,竟是太医院派来暗中保护他的眼线。
三年前的授职大典上,金丝绣成的飞鱼服在阳光下泛着冷光。赵承煜意气风发地在内衬绣下"护民"二字,腰间的双鱼玉佩随着动作轻响。他想着终于能像父亲一样守护京城,却不知玄钩卫的勾魂散早已渗入官印的朱砂,当第一份"秘密差事"摆在案头时,那些银针就顺着血脉,在飞鱼纹下种下了蛊毒。
半月前的深夜最为刻骨铭心。妹妹云萝发间的桃木簪断裂的脆响,至今还回荡在耳畔。玄钩督主的机械手指捏着她的下巴,翡翠扳指映出少女惊恐的瞳孔:"赵氏兄妹,一个做监视者,一个做人鼎药引,倒也般配。"赵承煜被迫将妹妹送进丙字三号库,看着她被铁链拖进青铜丹炉的阴影里,绣春刀的刀刃在掌心割出深可见骨的伤口,血珠却混着勾魂散的毒,顺着飞鱼纹流向心脏。
"赵大哥!"小豆子的哭喊穿透雨幕。乞儿巷的孩子们扒开瓦砾,看见少年千户的手指还死死抠着地面,那里隐约露出半块刻着"护民"的青砖。赵承煜的视线模糊起来,却在混沌中看见苏半夏展开的《验尸密卷》——泛黄纸页间,母亲留下的批注与他记忆中的碎片重合:"飞鱼七纹,第七道藏着太医院的镇魂秘术,需至亲之血为引......"
"原来...是这样......"他用尽最后的力气,将半块双鱼玉佩塞进张小帅掌心。玉佩裂痕处的血渍与对方的铜符共鸣,玄香坊地底传来惊天动地的轰鸣。那些被炼成"人鼎"的冤魂发出解脱的悲啸,青铜丹炉的碎片如雨点般坠落,每一片都映出他这些年违心执行的任务:烧死知晓真相的文书、毒死调查玄钩卫的御史、在乱葬岗掩埋无辜者的尸体。
玄钩卫首领的惨叫混着齿轮碎裂声响起。赵承煜的意识渐渐飘远,却清晰地看见云萝的身影从丹炉残骸中升起,她重新戴上完整的桃木簪,对着自己露出小时候的笑容。十二岁的赌坊、授职时的意气、妹妹断裂的桃木簪,所有画面在眼前重叠,最终化作飞鱼服上晕开的血色"护民"二字。
当第一缕阳光穿透云层时,赵承煜的身体化作万千飞鱼消散在晨雾中。张小帅握紧带着余温的玉佩,发现裂痕深处竟藏着细小的星图,二十八星宿的位置赫然指向紫禁城祭天台。苏半夏的银铃发出清亮的鸣响,铃身的血珠化作露珠滚落,在青砖上汇成新的飞鱼图腾——这一次,鱼嘴的方向不再指向黑暗,而是迎着朝阳,钩向光明。
暗鳞微光
暴雨冲刷着玄香坊坍塌的梁柱,泥水混着血沫在青砖缝隙间蜿蜒。张小帅单膝跪地,绣春刀撑着地面,看着赵承煜瞳孔逐渐涣散。少年千户胸口的飞鱼七纹正在黯淡,那些逆向弹出的勾魂散银针,在他指尖聚成小小的银环。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三个月前,苏半夏递交的验尸格目被王通判无故扣下,红笔批注的"查无实据"下,是赵承煜偷偷塞来的半张人皮地图;李总旗在校场当众训斥他越权查案时,赵承煜袖中的双鱼玉佩若隐若现;还有赌场离奇消失的巡逻人手——如今想来,那些本该换防的时辰,正是赵承煜满身血污出现在乱葬岗的深夜。
"原来...都是你..."张小帅的声音被雷声吞没。他握紧赵承煜的手,触到对方掌心密密麻麻的月牙形疤痕——那是常年攥紧绣春刀却不能出鞘的证明。少年千户突然剧烈咳嗽,黑血喷在他蟒纹补服的"护民"暗纹上,晕开诡异的猩红。
赵承煜腕间的银扣突然松动,滚落在地。那是枚刻着双鱼纹样的旧物,边缘还留着齿痕,像是被人用牙咬过千百遍。银扣正巧滚到陈九爷尸体僵直的指节旁,与死者指甲缝里残留的金粉相触。刹那间,尸体眼白处的三钩红痕剧烈颤动,腐烂的喉管发出机械齿轮转动的声响。
"小心!"苏半夏的银铃爆发出尖锐嗡鸣。女官甩出浸满黑狗血的绸缎,却见陈九爷的尸体诡异地扭曲,皮肤下的钩形血管如同活物般暴涨。尸体突然暴起,五指化作青铜钩刺,直取张小帅咽喉。
千钧一发之际,赵承煜残存的意识似乎被银扣唤醒。他猛然抬手,用最后的力气抓住青铜钩。勾魂散银针在他手臂上寸寸崩裂,金色血管如锁链缠绕住尸傀。"去...丙字三号库..."少年千户的声音断断续续,"云萝...还有太子..."
顺子挥舞着锈锅盖砸向尸傀,铁骰子精准击中对方关节:"大人!玄钩卫的援军快到了!"少年捕快的目光扫过地道入口,那里传来密集的齿轮转动声。乞儿巷的孩子们将硫磺陶罐高举过头顶,小豆子的弹弓已经拉开,瞄准尸傀胸口的青铜丹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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