尖沙咀海滨豪庭，上午9:17
陈天佑是被阳光晒醒的。 落地窗的窗帘没拉，维多利亚港的海面反射着刺眼的阳光，像一把碎玻璃撒进他眼睛里。
他眯着眼，喉咙干得像塞了团砂纸，太阳穴突突地跳。
"丢..." 他撑起身子，发现自己在沙发上睡了一夜，白衬衫皱得像咸菜，酒气混着汗味，熏得他自己都皱眉。
茶几上横七竖八倒着几个空酒瓶，烟灰缸里堆满烟头，还有半杯没喝完的威士忌，冰块早就化成了水。
电话听筒歪在一边，昨晚那两个女人的声音似乎还在耳边绕。
陈天佑揉了揉太阳穴，摇摇晃晃地站起来，一脚踢到地上的西装外套——口袋里掉出半包万宝路，打火机，还有一叠皱巴巴的钞票。
他弯腰去捡，突然一阵眩晕，差点栽倒。 "刀仔！开门啊！" 门外传来肥波的大嗓门，伴随着砰砰的砸门声。 陈天佑骂了句脏话，拖着步子去开门。
门一开，肥波和阿鬼就挤了进来。 肥波穿着花衬衫，肚子把布料撑得紧绷，脖子上挂着条金链子，手里拎着两袋还冒着热气的早餐。
阿鬼则是一身黑，瘦得像竹竿，嘴里叼着烟，眼睛下面挂着两个黑眼圈。 "佑哥，你昨晚喝到几点啊？"
肥波把早餐往茶几上一放，"我打三次电话都没人接！" 阿鬼瞥了眼地上的酒瓶，嗤笑一声："红棍就是不一样，升职宴喝到断片。"
陈天佑没理他们，径直走进浴室，拧开水龙头就往脸上泼冷水。冰凉的水刺激得他一个激灵，宿醉的混沌感稍微退散了些。
他抬头看镜子——下巴冒出了青胡茬，眼睛里还有血丝，但那张脸依然轮廓分明，带着股痞气的英俊。
"有烟没？"他擦着脸走出来。 阿鬼抛给他一支，陈天佑接住，点燃，深吸一口，尼古丁的刺激让他终于觉得活过来一点。
肥波已经摆好了早餐——虾饺、烧卖、叉烧包，还有两盒热奶茶。陈天佑抓起一个叉烧包塞进嘴里，烫得他直哈气。
"慢点啦，又没人跟你抢。"肥波笑嘻嘻地递过奶茶。 陈天佑灌了一口，甜腻的奶茶冲淡了嘴里的苦味。他舒了口气，瘫在沙发上："今天去哪？"
"先去庙街转转？"阿鬼弹了弹烟灰，"听说新开了家游戏厅，有日本新到的街机。" 肥波插嘴："刀仔，你不是说要换辆车吗？
九龙城那边有家车行，老板我熟。" 陈天佑想了想："先去吃个正经早餐，饿死了。"
上午10:30，油麻地庙街
三人走出大厦，热浪扑面而来。七月底的香港，太阳毒得能把人烤化。街道上人潮涌动，小贩的吆喝声、汽车的喇叭声、收音机里的粤语歌混在一起，嘈杂却鲜活。
庙街的早市还没散，路边摊冒着腾腾热气。卖鱼蛋的阿伯满头大汗，肠粉摊的老板娘手脚麻利地卷着米浆，茶餐厅门口排着长队，穿着背心短裤的打工仔端着奶茶匆匆走过。
陈天佑穿着黑色背心，牛仔裤，踩着一双皮拖鞋，露出脚踝上的青龙纹身。
肥波和阿鬼一左一右跟着他，三个人走在街上，路人自动让开一条道——不是因为他们凶神恶煞，而是陈天佑那股气场，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混社团的。
"刀仔，去'荣记'吧？"肥波指着前面一家茶餐厅，"他家的菠萝油正点！" 陈天佑点头，三人走进餐厅。冷气开得很足，瞬间驱散了外面的燥热。
餐厅里坐满了人，跑堂的小弟一见他们，立刻堆着笑迎上来："刀哥！波哥！鬼哥！这边请！"
小弟把他们带到角落的一张圆桌，位置隐蔽，但视野开阔，能看清整个餐厅的动静——这是混江湖的人最喜欢的座位。
陈天佑坐下，摸出烟盒，小弟立刻递上火。他点燃烟，眯着眼打量四周——
隔壁桌是几个穿着校服的学生妹，偷偷往这边瞄；对面坐着两个穿西装的男人，看打扮像是保险经纪；角落里还有个戴帽子的家伙，低着头吃饭，看不清脸。
"三位饮咩？"小弟拿着点单本问。 "冻奶茶，菠萝油，沙爹牛肉面。"陈天佑随口点完，又看向阿鬼和肥波，"你们自己点。"
肥波要了份猪扒饭，阿鬼点了碗云吞面。 等餐的时候，肥波压低声音："佑哥，听说炮哥最近和泰国佬走得很近？"
陈天佑吐了口烟，没接话。 阿鬼冷笑："泰国佬的货便宜，但纯度不行，上次'和联胜'的人用了，差点闹出人命。"
陈天佑弹了弹烟灰："炮哥的事，少打听。" 肥波讪讪地闭嘴。
早餐很快上来，陈天佑的沙爹牛肉面香气扑鼻，面条劲道，牛肉嫩滑，沙爹酱浓郁。
他埋头吃了几口，胃里终于舒服了些。 "刀仔，"阿鬼突然压低声音，"两点钟方向，那个戴帽子的，盯我们很久了。"
陈天佑头都没抬，继续吃面："警察？" "不像，"阿鬼眯着眼，"可能是'o记'的人。"
陈天佑喝了口奶茶，这才慢悠悠地抬眼瞥过去——那人戴着鸭舌帽，穿着普通T恤，但坐姿紧绷，手指有节奏地敲着桌面，像是在等什么。
"不用管，"陈天佑收回目光，"吃完去九龙城。"
下午1:45，九龙城
九龙城寨像一座巨大的水泥迷宫，狭窄的巷道纵横交错，晾衣绳上挂满衣物，电线像蜘蛛网一样在头顶缠绕。
这里的建筑拥挤得几乎贴在一起，阳光只能从缝隙中漏下几缕。 陈天佑三人穿过昏暗的巷道，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霉味、炒菜的油烟和下水道的腥臭。
几个小孩光着脚追逐打闹，撞到肥波身上，被他一把拎住："喂，小心点！" 小孩吐了吐舌头跑开了。 肥波带路，七拐八绕，最后停在一家不起眼的车行前。
车行门口停着几辆旧车，卷帘门半开着，里面传出扳手敲击金属的声音。 "龙叔！"肥波喊了一嗓子。
一个满手油污的中年男人从车底下钻出来，看到他们，咧嘴一笑，露出被烟熏黄的牙齿："肥波？好久不见！"
他目光移到陈天佑身上，笑容收敛了几分："这位是...？" "我刀仔哥。"肥波挺起胸膛，语气自豪。
龙叔擦了擦手，走过来："久仰，新晋红棍嘛！" 陈天佑点点头："听说你这有好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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