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11:00，庙街夜市
庙街的夜晚比白天更热闹，大排档的塑料桌椅摆满整条街，炒菜的镬气混着啤酒的麦香，霓虹灯在蒸汽里晕开一片朦胧的光。
陈天佑熟门熟路地带林嘉雯拐进一家不起眼的档口，老板是个秃顶中年男人，一见他就咧嘴笑："刀仔哥！老位子？"
"嗯。"
老板麻利地擦了张靠角落的桌子，又拎来两瓶冰镇蓝妹啤酒。林嘉雯拉开易拉罐，仰头灌了一口，冰凉的酒液滑过喉咙，她满足地叹了口气。
"累？"陈天佑问。 林嘉雯揉了揉太阳穴："三天没睡好，连环抢劫案。"
陈天佑没接话，招手叫老板点菜——椒盐濑尿虾、豉椒炒蚬、干炒牛河、腐乳通菜，全是地道的港式夜宵。
等菜的间隙，林嘉雯单手托腮，盯着他看："你最近很忙？" "还行，"
陈天佑给她倒酒，"炮哥刚给了我十个场子。" 林嘉雯挑眉："升职了？" "算是吧。"
"恭喜啊，"她举杯，眼底带着揶揄，"以后要叫你陈老板。" 陈天佑碰了碰她的杯子，一饮而尽。
四瓶啤酒下肚，林嘉雯的脸颊微微泛红，衬衫最上面的扣子不知何时解开了，露出一截白皙的锁骨。
陈天佑的目光在那停留了一秒，又若无其事地移开。 "陈天佑，"
她突然开口，声音比平时软，"你记不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 陈天佑挑眉："你跟我拼酒那时候？"
林嘉雯噗嗤一笑："谁让你当时那么嚣张。" "我哪敢，"他故作无辜，"Madam林威风凛凛，我腿都软了。"
"放屁，"她笑骂，又喝了口酒，"其实......我知道你不是他们那种人。" 夜风拂过，带起她额前几缕碎发。
陈天佑伸手，轻轻替她拨开，指尖若有似无地擦过她的皮肤。 "哪种人？"他低声问。
林嘉雯抬眼看他，黑白分明的眸子里映着街灯的光："坏人。" 陈天佑笑了，没承认也没否认，只是又给她倒了杯酒。
回程的路上，林嘉雯靠着车窗睡着了。 陈天佑放慢车速，把空调调小，顺手脱下外套盖在她身上。
夜色中的维多利亚港静谧如画，远处货轮的灯光像坠落的星星。 等红灯时，他侧头看她
——林嘉雯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呼吸均匀，嘴角还带着一丝酒后的笑意。 陈天佑伸手，轻轻碰了碰她的指尖，又收回。
早晨7:17，尖沙咀海滨豪庭落地窗外，维多利亚港的晨雾像融化的铅块般沉在江面。
陈天佑在生物钟的驱使下睁开眼，发现左臂完全失去了知觉——
林嘉雯正蜷缩在他臂弯里，后颈的碎发被汗水黏成深色曲线，像一张被揉皱的港岛地图。 他轻轻抽出手臂，肌肉纤维传来针刺般的麻痹感。
床头柜上倒着半瓶轩尼诗XO，琥珀色酒液在杯底结成蛛网状的结晶。
昨晚的记忆随着血液循环逐渐清晰：林嘉雯用配枪的皮带勾着他脖子灌酒，电梯镜面上交叠的身影，以及她咬在他锁骨上时弥漫开的铁锈味。
浴室的花洒开到最大。冷水冲刷着肩胛上三道渗血的抓痕，疼痛让陈天佑想起第一次在码头见到林嘉雯的场景。
磨砂玻璃门被猛地拉开。林嘉雯裹着浴巾站在水雾里，发梢滴落的水珠在柚木地板上砸出深色圆点。
她左手还攥着配枪——这是警察的职业病，连醉酒时都要把武器放在触手可及的地方。 "你冰箱里连鸡蛋都没有？"
她踢了踢空荡荡的冷藏室，枪管在晨光中泛着蓝光。 陈天佑甩了条毛巾给她："楼下有茶餐厅。"
"我要吃菠萝油。"林嘉雯突然笑起来，眼角挤出两道细纹。这个笑容让陈天佑想起昨晚她跨坐在自己腿上时，也是用这种天真又残忍的表情，把冰凉的啤酒浇在他腹肌上。
当毛巾擦过她锁骨处的淤青时，陈天佑发现自己在回忆警用格斗术的招式。林嘉雯的拇指正无意识摩挲着枪柄，那是64式警用手枪特有的圆弧形握把。
他们之间永远横着这些金属造物——无论是手铐、枪械，还是她无名指上那枚不肯摘下的警校毕业戒指。
林嘉雯套着他的黑衬衫坐在飘窗上抽烟，衣摆下露出大腿内侧的淡青色血管。陈天佑系皮带时瞥见床单上的血迹，不确定是昨晚打翻的红酒还是什么别的。
"你们和义堂最近在深水埗很活跃啊。"她突然开口，烟灰缸里躺着三根碾灭的烟头。
陈天佑的银质打火机卡在第七次点火时才燃起火焰："炮哥的货仓在那里。" "昨天扫毒组查到两百公斤冰。
"林嘉雯的脚尖点在他膝盖上，指甲油是剥落的暗红色，"你说巧不巧？" 冰柜的压缩机突然启动，发出垂死般的嗡鸣。
陈天佑抓住她脚踝，指腹按在凸起的踝骨上——那里有个月牙形的旧伤疤，听说是两年前追捕毒贩时从防火梯摔下来留下的。
"Madam林，"他慢慢俯身，烟草气息喷在她耳后，"现在是私人时间。"
8:42 电梯镜面映出两个衣冠楚楚的陌生人。林嘉雯已经重新盘好了警署标准的低发髻，制服衬衫最上面的纽扣紧紧勒着脖颈。
陈天佑正了正领带上的温莎结，藏青色西装完美遮盖了所有暧昧痕迹。 "你车停哪了？"林嘉雯按着电梯开门键，警用通讯器在公文包里发出电流杂音。
"B2-07。"陈天佑突然按住她后颈，拇指擦过发际线处结痂的伤口，"昨晚你撞到床头柜了。"
林嘉雯拍开他的手，制服肩章上的四角星徽在顶灯下闪烁："陈天佑，我们算什么关系？" 电梯开始下行，失重感让胃部微微抽搐。
陈天佑注视着楼层数字跳动，忽然笑起来："警察会跟小混混在一起吗？" 轿厢在G层停驻的瞬间，他扳过林嘉雯的下巴吻上去。
这个吻带着薄荷牙膏和隔夜酒精的味道，还有一丝血腥气——不知是谁的嘴唇又裂开了。当电梯门向两侧滑开时，陈天佑已经松开手，从容地整理着袖扣走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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