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的蝉鸣中，陈玄坐在私塾的竹椅上，看着叶尘用枯枝在地上画出各维度的灵气衰减曲线。阳光穿过葡萄架的缝隙，在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与那些曲曲折折的线条交织，宛如一幅抽象的天道图。
“先生，修仙界的灵气已经衰减至三成，” 叶尘的声音里带着忧虑，“但破妄书院的旧址却出现了异常波动，像是... 某种古老的力量在复苏。”
陈玄还未及回应，忽然听见镇外传来嘈杂的人声。抬眼望去，只见一群身着华服的修士正朝着小镇而来，他们御剑而行，衣袂上绣着不同门派的标志，为首者竟是玄天盟的长老。
“陈玄！你身为天命者，却纵容凡人亵渎天道！” 长老的声音带着怒意，他挥手间，一道法诀击中私塾的木牌，“蒙学馆？简直是对修仙文明的侮辱！”
陈玄站起身，看着断裂的木牌缓缓落地：“长老何出此言？”
“你可知这些凡人在做什么？” 长老甩出一道光影，画面中显示凡人正在用业火红莲的种子培育灵植，“他们竟敢用因果之力篡改灵植的生长规律，这是对天道法则的践踏！”
围观的凡人露出惊恐之色，唯有陈玄的弟子们站得笔直，他们早已习惯了用平常心面对修士的傲慢。扎羊角辫的小姑娘挺身而出，指着修士们的御剑问道：“叔叔们飞得那么高，能看见蚂蚁搬家时的队形吗？能听见蝴蝶翅膀的震动声吗？”
长老一滞，竟不知如何回答。陈玄趁机说道：“天道法则从不是某一群人的私产，凡人用自己的方式感悟道，正如修士用剑诀沟通天地，并无高低之分。”
“荒谬！” 另一位血月教的修士踏出人群，“凡人愚钝，若放任他们胡来，只会引发新的天道崩塌！破妄书院有完整的传承体系，只有通过我们的筛选和教导，才能避免文明倒退！”
这时，茶馆老板端着茶壶走进人群：“诸位修士可知，这茶为何叫‘忘忧’？不是因为它能让人忘记烦恼，而是因为它教会人‘烦恼本是心头结，心若放宽自忘忧’。强行教凡人修仙，如同让鱼儿爬树，只会让他们忘了自己本来的活法。”
血月教修士大怒，抬手就要施展术法，却被陈玄挥手挡住。陈玄望向修士们，目光平静如深潭：“我明白诸位担忧文明断绝，但真正的文明断绝从不是因为凡人不懂法则，而是因为修士忘了‘道’的根本。”
他转身从屋内取出一卷竹简，那是孩子们用木炭记录的 “凡人之道”：有如何用露水判断天气，有怎样用草木治疗外伤，甚至有观察星象预测收成的土办法。“这些知识或许不够‘高深’，却是凡人在千年岁月中与天地共处的智慧结晶。修士若真想守护文明，不该是居高临下的施舍，而是平等的交流。”
玄天盟长老盯着竹简上的星象图，忽然想起自己门派的《观星秘典》中竟有类似的记载，只是被修士们视为 “粗浅的经验之谈”。他的神色缓和了几分，却仍有疑虑：“即便如此，凡人终究无法触及法则的核心，若遇到维度危机，他们该如何自保？”
陈玄望向镇外的老槐树，树上的因果种子正轻轻摇曳：“长老可曾想过，为何维度坍缩对凡人没有影响？因为他们从未依赖外在的灵气，而是与天地融为一体。当修士在担忧灵气衰减时，凡人早已学会了用呼吸感知天道，用心跳契合法则。”
这时，一个机械维度的 “观光者” 突然挤入人群，它的齿轮护甲上沾着泥土，显然刚从农田归来。“我们发现，凡人的‘二十四节气’比机械钟更能精准预测季节变化，” 它的声音带着电子音特有的顿挫，“他们的‘节气歌’，其实是最质朴的时间法则。”
修士们面面相觑，忽然意识到自己一直以来的 “优越感” 或许只是井底之蛙的偏见。血月教修士沉默片刻，忽然摘下腰间的储物袋，里面装着各种灵植种子：“这些... 送给你们吧。或许凡人能种出不一样的灵植。”
陈玄微笑着接过，转手分给围观的凡人：“记得按时浇水，也要记得留一片土壤给野花。”
冲突平息后，修士们留在小镇上体验凡人生活。他们跟着老农学习耕地，发现挥动锄头时的节奏感竟与剑诀的韵律相通；他们观看村妇纺织，领悟到经纬交织的智慧与阵法的原理并无二致；甚至有修士跟着孩子们用草茎编筐，在重复的编织中忽然突破了停滞已久的境界。
“原来‘手中有筐，心中无筐’，便是剑修追求的‘手中有剑，心中无剑’。” 玄天盟长老感慨地抚摸着手中的草筐，仿佛握住了最珍贵的法宝。
当晚，陈玄在私塾召开了一场特殊的 “论道会”。修士、凡人、机械生命、妖灵围坐在一起，桌上摆着凡人的粗茶淡饭，却比任何灵酿都更让人身心温暖。
“我曾以为，文明的传承需要森严的体系和高深的典籍，” 叶尘站起身，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张面孔，“但今天我明白，当我们放下‘正统’的执念，才能看见文明的万千形态。就像这盏油灯，无论用的是灵脂还是兽油，都能照亮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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