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魏的土地,此刻正被饥饿与绝望的阴影笼罩,宛如一幅被泼洒了墨汁的画卷,只剩下沉重的黑与灰。风声呼啸,不再是田野间轻快的歌谣,而是亡魂低沉的哀鸣,每一缕拂过脸颊的气流,都带着腐朽与死亡的腥甜。往日里炊烟袅袅的村落,如今只剩断壁残垣,焦黑的木梁如枯骨般指向苍穹,诉说着一场又一场无妄的浩劫。
在这片被上苍遗弃的土地上,生命如同风中残烛,摇摇欲坠。一群群面黄肌瘦、衣衫褴褛的灾民,如同被驱赶的羊群,漫无目的地游荡。他们的眼神,早已失去了往日的清澈与光亮,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浊的麻木,以及深不见底的恐惧。每一个呼吸,都像是在从肺腑深处挤压出最后一点生机,每一次迈步,都仿佛要耗尽生命的所有余力。
“阿爹……阿爹,水……”一个面色青白的小女孩,声音细弱得像蚊蚋,紧紧拽着一个中年男人的破烂衣角。她的嘴唇干裂,如同龟裂的土地,眼中已无泪水,只有一种令人心碎的空洞。
那被称为“阿爹”的男人,名叫李二狗,曾是村里最壮实的汉子,如今却瘦得只剩一把骨头,肩上扛着一个同样虚弱的妇人,怀里还抱着一个襁褓中的婴儿。他艰难地转过头,喉咙里发出沙哑的咕哝,那声音像是被砂石磨砺过一般,艰涩而痛苦。他环顾四周,目光所及之处,皆是荒芜与绝望,哪里有半分水源的影子?
“乖宝……再忍忍,再忍忍……”李二狗的声音,带着一种近乎哀求的颤抖,他伸出干枯的手,轻轻抚摸着女儿枯黄的头发。他的心,此刻正被无尽的刀锋凌迟,每一次女儿的呼唤,都像是一把钝刀,在他早已千疮百孔的胸膛上,又添一道新的伤痕。
不远处,一个年迈的老者,拄着一根被磨得发亮的农具,那农具的木柄,早已被无数双手的汗水与血迹浸润,光滑如玉,却又沉重如铅。它曾是耕耘土地的工具,如今却成了支撑生命最后一丝尊严的拐杖。老者颤颤巍巍地走着,每一步都像是在与死神进行一场无声的角力。他看着李二狗一家,眼中闪过一丝悲悯,但更多的,却是与他们相同的绝望。
“往东走……往东走啊……”不知从何时起,一阵低沉的私语,如同幽灵般在灾民队伍中流传开来。那声音,起初只是零星几点,如同夜幕下忽明忽暗的鬼火,转瞬即逝。但很快,它便像被风吹散的火星,迅速蔓延,最终汇聚成一股不可阻挡的燎原之势。
“去邺城……邺城有陈先生……有饭吃!”
这消息,如同荒漠中的甘霖,又似黑夜中的星火,瞬间点燃了无数濒临熄灭的希望。邺城,那个在他们记忆中遥远而模糊的东魏都城,此刻被赋予了神圣的光环。而“陈先生”这个名字,更是被赋予了救世主的色彩,仿佛只要抵达那里,所有的苦难都将烟消云散。
起初,有人嗤之以鼻,认为这不过是绝望之人编织的谎言,是死神在耳边低语的诱惑。
“骗人的!哪有什么陈先生?哪有什么饭吃?不过是想把咱们骗到东魏去当奴隶!”一个面色凶悍的汉子,声音嘶哑,眼中充满了对世事的不信任。他曾亲眼目睹了太多欺骗与背叛,心头的信任之火早已被冷酷的现实浇灭。
然而,当另一个衣衫褴褛的妇人,指着她怀中虽然瘦弱却依然有呼吸的孩子,用一种近乎癫狂的语气说道:“就算是骗,又能骗到哪里去?还能比现在更糟吗?我儿的命,不能就这么断送在这里!”她的声音,带着一种歇斯底里的决绝,如同利刃般,刺破了众人心头的麻木。
是啊,还能比现在更糟吗?
这句话,像一记重锤,敲醒了无数沉睡的灵魂。死亡的阴影,早已将他们逼入了绝境,前方哪怕是万丈深渊,也总比原地等死要多一份选择。于是,那股私语,不再是简单的流言,它被赋予了信仰的力量,被渲染成了救赎的福音。
李二狗听着这些话,他那双浑浊的眼睛里,也渐渐燃起了一丝微弱的光。他看着怀中气息微弱的妻子,看着紧紧拽着他衣角的女儿,还有襁褓中时不时发出几声微弱啼哭的婴儿。他不能倒下,他必须活下去,为了他们。
“东……东边……”他艰难地开口,喉咙里发出如同破风箱般的声响。
老者拄着农具拐杖,步履蹒跚地走到李二狗身边,他那双饱经风霜的眼睛,此刻也闪烁着坚定的光芒。他沙哑地说道:“孩子,别犹豫了。这世道,我们这些老骨头,本该埋骨黄土。可你还有家小,还有血脉延续。这希望,哪怕是镜花水月,也值得我们去搏上一搏。”他的声音,带着一种看透世事的沧桑,却又蕴含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
于是,一股无形的力量,将这些原本散乱的个体,紧密地联系在了一起。他们不再是各自为战的孤魂野鬼,而是一群拥有共同目标、共同信仰的朝圣者。他们拖家带口,拄着各式各样的“拐杖”——有的是断裂的树枝,有的是磨平的农具,甚至有人只是用一根粗壮的木棍,支撑着摇摇欲坠的身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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