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臂上的鬼脸藤蔓像泄了气的皮球，不再扭动，那些刚冒出来的青铜花也瞬间枯萎，化作一捧冰冷的金属粉末从他指缝间簌簌落下。陆九猛地抽回手，踉跄着退了两步，背后撞上冰凉湿滑的石壁，激得他打了个哆嗦。刚才那股被强行塞进脑子里的混乱和惊悚还在体内乱窜，胃里一阵翻腾，差点头栽下去。
“陆九！”
白小七眼疾手快地扶住他，她的手冰凉，但那份真实的触感让陆九混沌的意识稍稍回笼。他大口喘着粗气，胸膛剧烈起伏，就像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浑身湿透，不是汗，是那种从骨子里冒出来的冷。
“没事吧？你刚才怎么了？脸跟鬼似的。”白小七的语气带着关切，还有一丝……怎么说呢，就像看到个傻子忽然抽风的那种微妙表情。
陆九顾不上跟她计较，甩了甩头，想把那些混乱的画面赶出去。可越赶，那些碎片就越顽固地黏在脑子里，尤其是他妈抱着婴儿的他，把他放进那口该死的青铜棺的画面，妈的，简直要疯了。
“看到点……不该看的。”他声音沙哑，带着压抑不住的颤抖。抬头看向白小七，又瞥了一眼站在不远不近处，像棵万年老树似的摆渡人。那老家伙脸上还是没什么表情，但总觉得那双浑浊的眼睛里，似乎藏着点什么。
摆渡人没说话，只是抬手，指了指他们来时的路，或者说，是顺着水流下去的方向。往生涧往下，就是这片诡异区域的更深处了。
“走吧，到了地方了。”摆渡人沙哑的声音传来，带着一股说不出的古老和疲惫。
陆九心里一紧，刚从一个坑里爬出来，又要往另一个坑里跳吗？但这里阴气浓郁得吓人，鬼脸藤蔓的经历又让他觉得这个地方肯定藏着大秘密，他体内的阴符咒，那口青铜棺，也许所有问题的答案都在下面。
“小心点。”白小七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她准备好了。她握着她的无常锁链，链条在阴气中泛着幽幽的黑光，像条蓄势待发的毒蛇。
三人深一脚浅一脚地沿着往生涧往下走，越往下，雾气越浓，能见度也越低。那种阴冷刺骨的感觉也越来越强烈，仿佛连骨头都要被冻僵了。走了不知道多久，脚下突然踩到了 something 硬邦邦的东西，发出“咔啦”一声脆响。
陆九低头一看，妈的，不是石头，是一种泛着青铜色泽的矿石，大小不一地铺满了整个涧底。这些矿石不像普通的石头那样粗糙，表面意外地平滑，甚至带着一丝诡异的光泽，就像……就像镜子一样。
“小心，这些矿石……有点怪。”白小七也发现了异常，她蹲下身，伸手想去摸一块，却被摆渡人拦住了。
“此地，镜中非虚。”摆渡人只说了这么一句，声音带着一丝警告的意味。
镜中非虚？陆九心里犯嘀咕，什么鬼意思？他下意识地低头，看向脚下一块比较大的青铜矿石。矿石表面光滑如镜，清晰地映出了他自己的脸。雾气很浓，光线很差，按理说应该只能看到模糊的影子，可这矿石映出来的，却无比清晰。
他盯着自己的倒影，眉头紧锁。突然，那倒影 Flicker 了一下，变得有些模糊，接着，他看到了另一个景象。映在矿石里的，不是现在的他，而是一个……少年？大概十三四岁的样子，脸上带着少年特有的倔强和一点稚气。还没等他反应过来，画面又是一闪，变成了一个更小的孩子，七八岁，脏兮兮的，眼神却很亮。再闪，又变成了……一个婴儿？！
陆九猛地往后一缩，像是被烫到一样。妈的，这是什么鬼玩意儿？！他的倒影怎么会变成 different ages 的他？难道这些矿石真的能照出过去的自己？
“你看到了什么？”白小七察觉到他的异常，连忙问道。
“我的……我的倒影变了。”陆九结结巴巴地说，指了指脚下的矿石，“它映出了我小时候的样子，还有……一个婴儿。”
白小七也低头看向自己脚下的矿石，她的倒影是她现在的模样，可定睛细看，她的倒影也开始变得若隐若现，闪烁了几下，映出了她大概十几岁的样子，穿着一身不属于现在的古装。
“这是……时间的力量吗？”白小七喃喃自语，眼神变得凝重。作为无常世家的人，她对时间和空间的异样比陆九更敏感。
就在这时，白小七手腕上的无常锁链突然发出一阵剧烈的震动，链条上的符文像是活过来一样，跳动着耀眼的黑光。一股强大的、带着熟悉又陌生的气息从不远处传来，让白小七的身体都开始颤抖。
“是她！是妈的气息！”白小七的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激动和颤音。她紧紧抓着锁链，顺着气息传来的方向快步走去。
陆九和摆渡人连忙跟上。他们绕过几块巨大的青铜矿石，眼前出现了一个稍微开阔一些的空间。在那里，静静地立着一个东西。
那是一个人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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