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气裹着清甜的稻穗香涌进鼻腔时，云栖的后背重重撞在沈砚胸前。
他的手掌覆上她后心，一道温厚灵力顺着经脉窜入四肢，将方才硬接钱护法"焚天火"时震碎的灵脉碎片重新黏合。
"小心！"沈砚低喝，腕间金纹骤亮如活物，瞬间缠住她腰肢往旁一带。
炽烈的火焰擦着云栖发梢烧穿石壁，在青铜井沿熔出个焦黑的窟窿。
钱护法的冷笑混着灵力波动劈来："杂役弟子也敢染指上古秘术？
今日便让你知道，什么叫仙门规矩！"
云栖抹了把嘴角的血，目光扫过四周。
九口青铜井喷出的雾气正以祭坛为中心翻涌，原本逼仄的通道在雾中扭曲成无数岔路，可钱护法带的二十余人却像认准了方向似的，每道攻击都精准锁死她和沈砚的方位。
"他们身上有追踪标记。"沈砚的指尖划过她肩头，扯下片黏着的碎布——那是方才躲避徐师姐"穿云箭"时被刮破的衣角，碎布边缘泛着幽蓝荧光，正是执法堂特制的"引灵粉"。
云栖瞳孔微缩。
引灵粉需用筑基期修士精血喂养七日，除非...她猛地转头看向人群里缩在董药师身后的冯管事。
那管事正攥着半块玉牌，见她望来立刻缩脖子，可玉牌上跳动的蓝光已出卖了他——是他在众人衣料里下了追踪粉！
"沈堂主，您当真要为个杂役与全门为敌？"郑长老抚着长须从人群后走出，道袍上的"玄"字纹在雾中若隐若现，"那农典本就是我苍梧仙门之物，你二人私藏秘境线索，已然犯了门规......"
"住口！"沈砚的声音冷得像腊月里的冰棱，腕间金纹突然暴长三寸，直取郑长老咽喉。
那长老慌忙后退，却不想金纹在半空骤然转向，精准缠住冯管事手中玉牌。"咔"的脆响，玉牌碎成齑粉，追踪蓝光霎时消散。
"好个执法堂堂主！"钱护法怒喝，手中九环刀挽出刀花，"今日我便替仙门清理门户！"刀风裹着腥气劈来，云栖刚要抬剑抵挡，却见沈砚突然将她往旁一推——他自己的左肩顿时绽开血花，刀伤深可见骨。
"沈砚！"云栖指尖发颤。
他道袍下的金纹正顺着伤口往外渗，像活过来的金线在血肉里游走，所过之处伤口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这是...农神血脉的力量？
"看那边！"苏姑娘突然喊了声。
云栖顺着她手指望去，方才被火焰烧穿的石壁上，原本平整的石面正浮现出细密的纹路——那些纹路极像她在农典残卷里见过的"灵田络脉图"，每道脉络都对应着灵草根系的走向。
钱护法的第二刀又至，云栖咬着牙甩出腰间的灵稻穗。
那是她用三季才培育出的"承露稻"，穗子上还凝着未干的晨露。
稻穗遇风便涨大十倍，金黄的谷粒如暴雨般砸向刀风，竟将那势不可挡的刀气生生阻了半息。
就是现在！
云栖猛地抓住沈砚手腕，将自己的灵力顺着金纹渡入他体内。
两人交叠的灵力如活泉般涌入石壁，那些灵田络脉突然泛起青光。"轰"的一声闷响，整面石壁开始崩裂——不是碎裂，而是像春土解冻般缓缓翻卷，露出后面一条铺满青苔的暗道。
"走！"沈砚拽着她冲进暗道，苏姑娘和胡神医紧跟其后。
柳师妹方才躲避钱护法攻击时被余波扫中，此刻正捂着胳膊蜷在角落。
云栖顿住脚步，返身将她扛在肩上。"你疯了？
她之前总找你麻烦！"苏姑娘急道。
"她是沈砚的徒弟。"云栖喘着气，"也是苍梧的弟子。"
柳师妹的睫毛颤了颤，原本骄纵的脸上浮起一丝怔忪。
身后传来钱护法的怒吼："追！
别让他们跑了！"可当那些人冲进石壁翻卷后的空间时，却发现眼前哪有什么暗道？
只有重新闭合的石壁，和石壁上若隐若现的灵田络脉——方才的通道，竟随着云栖灵力的抽离，彻底消失了。
"这...这是迷阵？"曹道长的声音带着惊恐，他擅长破机关，此刻却望着四周突然多出的七八个岔路口不知所措。
董药师慌忙塞给每人一颗"定魂丹"："莫慌！
跟着我灵力走......"话未说完，他前方的岔路突然涌出一群荧光萤火虫——正是方才青铜井雾中出现的那种，它们扑向董药师，竟将他周身灵力搅成了乱麻。
云栖听着身后的混乱，脚步却未停。
暗道越走越窄，最后竟通向一处圆形石室。
石室尽头立着道两人高的石门，门身布满青黑铜锈，可那些被锈迹覆盖的符号却泛着幽光——仔细看，竟像是用稻谷压出的痕迹，每道纹路都带着股勃勃生机，像要从石中破土而出。
"这是..."云栖伸手触碰石门，指尖刚碰到锈迹，那些稻谷符号突然亮如星子。
沈砚的金纹从腕间窜出，轻轻覆在她手背："上古农神宫的'启灵印'。
要解开它，需要..."
"需要什么？"云栖转头看他，却见他望着石门的眼神里带着几分怀念，几分痛楚，像是想起了极久远的往事。
身后突然传来石块摩擦的声响。
两人同时回头，只见方才的暗道正在闭合，最后一线天光消失前，云栖看见石壁上的灵田络脉突然连成完整的图案——那是片九瓣莲花形状的灵田，每瓣花心都对应着祭坛上的青铜井。
"云栖。"沈砚的手掌覆上她后颈，将她额发别到耳后，"等下无论发生什么，你记住......"
"轰！"
石门突然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那些稻谷符号开始旋转，竟在门中央拼出个巨大的"耕"字。
字心处裂开道细缝，有清甜的灵气如泉水般涌出，混着若有若无的歌声——像是无数人在田间劳作时的号子，又像是风吹稻浪的沙沙声。
云栖的农典在怀中发烫。
她能感觉到，有什么沉睡的东西正在苏醒，就在这石门之后，在更深处的黑暗里，藏着足以颠覆整个仙道体系的秘密。
而此刻，那道石门的细缝里，正缓缓渗出几点绿光——像是新芽破土时的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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