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到洗手台前拧开水龙头，水流细细哗哗响着。
“有次我站岗站得太久，饿得眼前发黑，去她那儿点了份最便宜的——结果老太太嫌那道不够饱，偷偷多给了我一勺饭。”
他说着，似随口提起，又像从那段记忆里真正走了一遭，手里搓着泡沫，水珠顺着指尖淌下来，滴在水池边沿，打着节奏似的细碎响声。
“所以我可不挑，咱这饭菜——肯定比那老太太的手艺还好。”
“你这是在夸我呢，还是在拐弯抹角地说我跟你记忆里的老太太差不多？”翠轻哼了一声，却也没掩下嘴角那抹笑。
沈一衡笑而不语，手抹了把脸，抬头时镜子里倒映出的，是他略带疲惫却不失清明的眼神，还有背后厨房里，蒸汽中模糊不清的她的影子。
他望着那团影子，忽然语气淡淡地问：“姥姥回来的时候，和你说了什么吗？”
翠动作顿了顿，勺子悬在空中没落下。
厨房忽然安静下来，只剩锅里小火慢煨的咕嘟声。
片刻后，她把勺子放下，轻轻盖上锅盖，才低声道：“姥姥昨夜吃了饭，就只是坐在院子里，看着那棵枣树出神，嘴里念叨什么……听不太清楚。”
“我凑近了听了一句，她说的……是‘他不该来的，终归还会走’。”
她转过身，望着沈一衡，神情复杂得像是搅了味的汤。
“你能理解她说的意思吗？”
“我们这院子多久没有人来了，也就是你，姥姥之前都没跟我说有你这个远房亲戚，你就这么突然来投奔了。或许被姥姥嫌弃了吧......”
沈一衡没回答，只是拧干了手边的毛巾，把水渍擦净。
他静静站在原地，目光穿过厨房、穿过那层旧屋厚重的阴影，看向外头院中那棵枣树。
阳光斜斜地照下来，树枝上挂着几个青涩的果子，被风吹得轻轻晃动，像是在回应某种无形的念头。
“嫌弃吗？也好，反正我多叨唠一天半也就走了。”
“对了，我还没问你叫什么名字呢，你这来无影去无踪的。”翠嗔怪的说，
“方...方文生，家父希望我只要一动笔，华文自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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