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他似是想起什么，又补充道：
“之前田贵妃住承乾宫，王顺妃住永和宫，这两位娘娘已然薨逝有些年头了，如今那两座宫殿都空着，只留了几个宫人日常打扫；
昭仪品级之下，后宫目前再没有其他人了——
王昭仪和李昭仪本是圣主做信王时的选侍，后来虽随驾入宫，却因为没能生下子嗣，只晋到昭仪，没入妃嫔之列。
王和嫔从前倒生过一个女儿，可惜三岁那年得了场急病，没留住。”
说着，王承恩索性把各宫妃嫔的子嗣情况也一并说了，语气里带着几分惋惜，却半点没顾忌会不会触景生情——
在他看来，这些都是后宫的实情，圣皇早晚要知晓。
“刘惠妃早年有过一子一女，可惜儿子两岁时出痘没扛过去，女儿也只活了半岁；
沈安妃、方宁妃、王顺妃也各有一个儿子，都没能活过周岁；
田贵妃生前身子好，生了四子三女，最后也只留住了朱慈炤殿下和昭仁公主；
袁贵妃的二子一女全没保住，最小的儿子刚满百天就没了；
周皇后的三子二女，也夭折了一儿一女，只剩太子殿下和长平公主在身边。”
朱有建越听眉头皱得越紧，指节无意识地攥了起来，连头皮都阵阵发麻——
连皇室有最好的御医照料，孩子夭折率还这么高，民间百姓家的孩子怕是更难存活，说不定生十个都留不下一个。
他在心里默默算着：
前后二十个孩子，最后只留住五个，成活率竟只有百分之二十五，这数字实在太可怕，简直是在折损大明的根基。
他站在御花园的石桥上，沉默了许久，晚风吹得衣角微微晃动，眼神却渐渐变得坚定。
他转过身，语气不容置疑地对王承恩说：
“传朕的旨意，让医科立刻在皇庄设立专门的检验室，抽调精干人手，尽快培养出足够的医护人员；
听诊器、体温计这些基础医疗器械，也得加快研制进度，越多越好。
尤其是产检，必须尽快推行，以后后宫嫔妃怀孕，每月至少要做两次检查；
不光后宫，大明所有府县都要加快交通建设，先把官道修通，让老百姓家的育龄女子也能定期做身体检查，孕妇更是必须定期产检，务必把新生儿的存活率提上来！
这事关国本，半点不能耽误！”
朱有建顺着御花园的青石小径往前走，晚风卷着菊花的香气绕在鼻尖，脚步不自觉地就拐向了西宫方向，等反应过来时，已经站在了翊坤宫的宫门前。
此时宫里静悄悄的，连廊下的宫灯都只亮了两盏，显然袁贵妃并不在宫内——
她傍晚时就和刘惠妃、沈安妃几位姐妹聚在了坤宁宫，先前晚膳时没见周皇后露面，众人都小声嘀咕着，担心皇后是不是生了病。
还是皇后身边的张嫲嫲被问得实在拗不过，红着脸凑到袁贵妃耳边，压低声音如实相告：
“皇上傍晚回了坤宁宫，皇后娘娘侍奉了一个半时辰，这会儿已经在寝宫睡着了，各位娘娘放心吧。”
这话一出，袁贵妃先是一愣，随即眼里就迸出惊喜的光——
皇上总算肯踏足坤宁宫了，那是不是也意味着，往后后宫能多些恩宠？
其他妃嫔脸上也跟着露出笑意，可转瞬又染上几分黯然。
袁贵妃好歹还能时常见到皇上，周皇后更是有太子傍身，可她们这些人里，刘惠妃已经快十年没得皇上临幸过，沈安妃更是自崇祯八年至今，就再没得到过召幸。
年纪最轻的李昭仪如今也已三十岁，上次被皇上临幸时，她才二十二岁，这八年里，容颜渐渐褪去青涩，添了细纹，更是没了盼头，想着想着，眼圈就悄悄红了，手里的绢帕攥得发皱。
众人心思各异，又坐了没多会儿，便纷纷起身告辞，各自回了自己的宫殿。
走在回永寿宫的路上，王和嫔心里默默叹气：
罢了，还是回去洗洗睡吧，说不定在梦里，还能梦见皇上年轻时的模样，总好过醒着空等。
袁秀娥心里却始终放不下，从坤宁宫出来后，脚步急匆匆的，恨不能立刻飞回翊坤宫。
刚到宫门口，就看见宫墙根下多了几位巡逻的禁卫，甲胄在灯影下泛着冷光——
这是皇帝守御的规制！
她心里顿时一喜：
皇上果然来了！
可手刚摸到鬓边的银钗，又突然懊恼地跺了跺脚——
方才走得急，只随意挽了个发髻，脸上也没施粉黛，眼下这素净模样，怕是没法让皇上看见自己最美的样子，早知道就该多捯饬片刻。
这边朱有建在翊坤宫里转了一圈，殿内收拾得干净雅致，却空无一人，便信步走了出来，打算去启祥宫那边再逛逛。
袁贵妃躲在廊柱后，刚想上前请安，就见他转身要走，心里突然一阵酸意涌上来，水雾瞬间蒙上了眼睛，声音都带着几分发颤：
“皇、皇上……”
朱有建被这突然响起的声音惊了一下，回头看见袁贵妃站在那里，眼眶红红的，倒有些莫名其妙——
他对男女间这些藏在眉眼间的细腻情绪本就不甚了解，只当是自己贸然闯宫惹了她不快，便随口问了句：
“袁贵妃怎么不在宫内？”
不过平心而论，崇祯后宫的女子颜值确实都高。
袁贵妃生得一副鹅蛋脸，眉眼温柔，哪怕此刻眼里含着泪，也透着股楚楚动人的娇憨；
先前见过的沈安妃，更是肤白胜雪，笑起来时嘴角有两个浅浅的梨涡。
朱有建忍不住想起前世在博物馆里看过的清代后宫复原图，那些女子的样貌实在让人不忍直视，也不知道当年张皇后为信王择选侍妾时，到底是按什么标准选的——
按朱元璋那老农民的思想，本该以踏实本分、性情温顺为先，毕竟古人总说“漂亮女人养不住，容易成红颜祸水”，可这后宫的女子，偏偏个个容貌出众，连最端庄的周皇后，也生得一副江南女子的清丽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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