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风卷着晨雾扑在秦千风脸上，他却感觉不到半分凉意。
心口的金纹烫得像块烧红的铁，顺着血脉往四肢百骸钻——这是他自修炼命纹以来从未有过的灼烧感。
"千风..."林婉儿的声音带着颤意，后颈的金纹在晨雾里泛着微光。
他这才发现她的指尖在抖，连带着两人相握的手都在轻轻发颤。
但她的目光却异常清明，像山涧里被月光洗过的石子，"我母亲说过，命种是钥匙。"
话音未落，西方天际传来的轰鸣已近在咫尺。
秦千风抬头时，那道幽绿裂缝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撕裂云层，裂缝深处的虚影终于清晰了些：宽袍广袖，周身缠着无数金线，那些线不是绣上去的，倒像是从血肉里直接生长出来的命纹。
威压如浪涛般砸下。
白璃刚捡起来的短刃"当啷"坠地，她膝盖一弯差点栽倒，却又咬着牙用另一只手撑住腰间的剑匣。
古灵正掐着青铜符念诵的咒语突然断了，她额角的血纹原本如活物般游动，此刻却凝住不动，像被冻住的红绸。
就连方才还在尖笑的刑烈都僵在原地，青灰皮肤下的暗红命纹忽明忽暗，嘴角的笑意扭曲成恐惧。
"这是...命运本源的意识碎片。"玄尘子的声音突然在秦千风识海响起，带着几分急切，"它不是实体，靠命种或命域信物维持形态，撑不了多久！"
秦千风瞳孔微缩。
他早该想到——之前岩穴里倒转的命纹、刑烈异常的血珠，都是这东西在干扰。
此刻金纹灼烧得更厉害了，他甚至能听见脑子里有个模糊的声音在低语："归位...归位..."
"别听它的！"玄尘子的声音猛地拔高，"这东西在影响心智，用命纹干扰它的感知！"
秦千风反手攥紧林婉儿的手，掌心的汗混着她掌心的热，像两团烧在一起的火。
他能感觉到她体内有股力量在苏醒，比之前任何一次命种共鸣都要汹涌。"古灵！"他对着还在与血纹较劲的少女吼道，"启动信符！
引开它的注意力！"
古灵的睫毛剧烈颤动，被冻住的血纹突然"活"了过来，顺着她的指尖窜上青铜符。
符纸发出蜂鸣，原本刻着的古篆突然开始倒转——这是命域遗族特有的"逆纹术"，专用来混淆感知。
幽绿裂缝里的虚影晃了晃，金线命纹明显一顿。
"婉儿！"秦千风转头看向身侧的少女，她后颈的金纹已经亮得刺眼，"你母亲说的钥匙，现在该用了。"
林婉儿突然闭眼。
记忆像潮水般涌来：母亲临终前染血的手抚过她后颈，"光里的影子出现时，记得命种不是容器"；深夜里她独自在医庐调配草药，后颈偶尔发烫，总以为是受寒；还有三天前在岩穴，秦千风的金纹与她的金纹交织成光轮时，那瞬间的熟悉感——原来不是巧合。
"轰！"
她猛地睁眼，眼底有金光闪过。
体内的命种突然"炸开"，金纹顺着脖颈、手臂、心口疯狂蔓延，连发梢都泛起金芒。
山巅的晨雾被这股力量冲散，秦千风被推得踉跄两步，却看见林婉儿的身影在金光中与记忆重叠：披金纹长袍的女子站在命运门前，手中握着钥匙，门后是无数交织的光带。
"那是...命域的命运之轮？"玄尘子的声音里带着震动。
白璃趁机抽出腰间的七柄短刃。
她的指尖在剑匣上快速点过，七道银芒划破空气，在众人头顶布成北斗阵——这是李长庚亲传的"锁空剑"，专封空间波动。
短刃悬停的瞬间，空中的威压明显一滞，虚影的金线命纹开始扭曲。
"墨云！"秦千风又看向一直沉默的女子。
墨云是命域旧部遗族，他早注意到她的指尖一直在结印，"切断它的命力连接！"
墨云的手指突然刺破掌心，血珠溅在地面的青石板上。
那些血珠没有滚落，反而悬浮起来，凝成细小的血线，顺着山风缠向幽绿裂缝。"命域断脉术。"她的声音像碎冰，"它靠外界命力维持，我让它...喝不到水。"
虚影的金线命纹开始断裂。
它原本模糊的面容突然"凝"出一双眼睛，泛着死鱼般的灰白，却直直锁向林婉儿。"你终究还是醒了..."它的声音不再是轰鸣，而是像有人贴着耳朵说话，带着几分怅然，"那么，命运之轮...将再次转动。"
话音未落，虚影突然化作一道金光，直直射向林婉儿的眉心。
秦千风想拦，却见那金光像融入清水般没入她的皮肤。
林婉儿的身体晃了晃，额间浮现出一枚金色印记，形状像把小钥匙。
"婉儿！"秦千风接住她要倒的身子。
她的呼吸很稳，只是眉心的印记还在微微发亮。
他伸手触碰那印记，指尖刚碰到就被烫得缩回——不是灼痛，是温暖，像母亲的手。
白璃的短刃"叮"地落回剑匣，古灵的青铜符"啪"地碎成齑粉，墨云的血线"噗"地散作血雾。
山巅重归寂静，只剩晨雾重新漫上来，裹住众人的衣摆。
林婉儿缓缓睁眼。
秦千风看着她的瞳孔，心跳突然漏了一拍——在她原本清亮的眼底，有一抹极淡的金色光辉闪过，像星子坠进深潭，转瞬即逝。
"千风。"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他从未听过的坚定，"我好像...能听见命纹流动的声音了。"
山风掠过，晨雾里飘来若有若无的金芒。
秦千风望着西方已彻底消散的幽绿裂缝，又低头看向林婉儿额间的钥匙印记。
他摸了摸心口发烫的金纹，突然明白玄尘子说的"双破者"是什么意思了——破命数，破轮回。
而此刻，命运之轮的齿轮，已经开始转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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