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如此。
“不管你信不信，反正我没做过。”钟俊豪顿了一下，突然想起什么：“你说有一次是你去电脑城，被打之前纪年见到我？”
“对。”
钟俊豪依稀记得那一次，饭桌上他俩第一次就囍帖街改造的话题起了争执，整顿饭吃得不欢而散。
那时，裴烁不过是个高中生而已。
那之后不久的一天，钟明辉火急火燎打了个电话约他在电脑城门口等，他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后来被拉去会所见了些莫名其妙的叔伯，钟明辉美其名曰带他走动走动。
还有几次，钟明辉都会无来由地拍拍他的肩头，对着远处的裴烁努努嘴，慈眉善目地说什么：“一家人，还是和和睦睦好，有些事呢等拉叔帮你出面。”
还有，当初是钟明辉告诉钟俊豪，裴烁的邻居纪年家婚纱店被混混缠上，引导他热心地摆平。而他，当然是先例行“雪上加霜”，再“雪中送炭”。
表面拍膊头[1]，实则人心隔肚皮，全都是局。现在想来，何其诡异。
恍然大悟的钟俊豪此刻眼神阴郁，太阳穴突突直跳。
原来，竟这么一次又一次地被当了枪使，把他俩之间本就不睦的关系挑拨得更是势同水火。
“呵，就算你这一面之词是真的，可是你知道吗？你们钟家就是这样一次又一次地利用和霸凌别人的，对我、对纪年、对纪强、对这些街坊们。”裴烁直起腰，嘴角的血丝已干涸，黑白分明的眼睛定定地看着他，字字掷地有声。
钟俊豪第一次感到无言以对，无可辩驳。
是啊，由始至终他也不是什么好人。何必再去纠结，到底跟钟家的是不是一伙呢？
裴烁慢慢直起身，最后看了一眼斜对面那肢体僵直、面如死灰的钟俊豪，转身朝拐角的药店走去。
-
钟俊豪一个人在长廊里站着，长廊的尽头通向沙滩。海风吹过来，他莫名觉得被沙子迷了眼。
“阿豪？”
他身后有人轻轻唤了一声。
是叶咏欣。
她在楼上等了好一会儿不见他们上来，俩人微信电话都不回。纪年先回房了，她便一个人下来寻。
见到他俩的时候，已是两头伤痕累累的兽。
她听到了那些对话，两人这么多年的心结绝对不是干一场架便能解决的。
此时此刻，叶咏欣只觉得自己感受复杂，千丝万缕，无从解开。
她看着钟俊豪领子上的血迹，叹了一口气，拉着他的衣袖往侧道走去：“我带你去上药。”
“咏欣。”
钟俊豪突然反手握住了她，拉着她朝走廊的尽头一步一步退着，眼里竟是低低的哀求：
“我们去放烟花吧。”
-
裴烁买了药往回走的时候，才想起看一看手机。
他看见叶咏欣发的微信：“纪年身体不舒服，她回房了。”
他就知道。
裴烁暗自后悔跟钟俊豪浪费了这么多时间，快步朝电梯跑去。
上了客房那一层，却在电梯的拐角处见到靠墙坐在地上的纪年。
明亮的水晶壁灯下，波斯羊毛地毯上大朵大朵的鸢尾花雍容华贵，空气中弥漫着白玫瑰的冷香。纪年一个人蜷缩着，弓起单薄的脊背，头埋在膝盖上。地面静静躺着她的手机，屏幕漆黑一片。
裴烁立马跑过去：“纪年？”
听到这一声唤，她缓缓抬起头，脸上有不正常的潮红，眼神涣散：“唔？”
他立马抚上她的额头，烫得吓人。
“我忘带房卡了，手机也没电了……”纪年似乎这才看清来人，声音沙哑：“刚才有点晕，坐一会儿……”
裴烁一把将她拦腰抱起，手臂微微用力让她能枕在自己的颈窝。
“没事，我来了。”
长绒地毯踩在上面如同踩着云端，裴烁揽着纤细的腰身，只觉得她轻，却止不住地下坠。
仿佛两个人，一起往下坠。
“阿烁……”
突然，她的指尖轻轻抚上他的嘴角，又一路往下划过下巴，经过喉结，落在没了两颗扣子的胸前。
滚烫的指尖，如同炽热的的电流。
“你和人打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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