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驶进京城时已是午后时分。
日头明晃晃地照着长街,在这个时节,它最毒辣。
婉儿掀开车帘一角朝外望去。
只见长街上行人比往常少了许多,偶有几个百姓匆匆走过,都低着头,脚步匆匆。
长街两侧的店铺虽然开着张,掌柜和伙计却都站在门口张望,神色里透着不安。
最显眼的是那些士兵。
他们都穿着清一色的西山大营号服,紧握的长矛在日光下却也透着冷意。
他们五步一岗,十步一哨,站得满大街都是。
车夫勒慢马速,低声咕哝着:“这阵仗多少年都没见过了。”
落英缤策马跟在车旁,脸色沉郁。
他看向婉儿,低声道:“三千兵甲。”
婉儿点了点头,然后放下车帘。
车队在白玉堂后门停下时,门口已有好几人在等候,不过都是白玉堂山人。
阿苦第一个冲上来,只用力抓住婉儿的手:“小姐,你们终于回来了,我们快担心死了!”
婉儿一笑:“没事儿,我们不是好好的回来了么。”
武断开始指挥漕帮的弟兄卸货,寺儿跑进大门去。
落英缤没有下马,对婉儿低声道:“你先进屋歇会儿,我去看看什么情况。”
“你小心些。”婉儿说。
落英缤笑了笑,调转马头消失在巷子尽头。
……
婉儿换了身衣裳,喝了半盏茶,便起身要出门去。
“小姐你要去哪儿?”阿苦忙问。
“进宫。”婉儿系好披风,从阿苦手里接过一个小木匣。
马车再次驶上长街时,天色已经有些暗了。
宫门处的盘查比城外更严。
守门的金吾卫认得婉儿,却还是照例验了腰牌,搜了身,连那个小木匣都打开仔细看过后才放她进去。
引路的太监是个生面孔,一路上低着头,不说一句话。
婉儿跟着他穿过一道道宫门,心中愈加忐忑得厉害。
进入紫宸殿时,天保皇帝坐在御案后,手里正拿着本奏折在看。
婉儿深呼吸一下,然后向皇帝施礼:“臣女周婉儿叩见皇上。”
皇帝抬起头来,见是婉儿,忙道:“周爱卿请起。”
他的声音里明显带些许疲惫。
“赐座。”他又吩咐内侍道。
落座后,婉儿便将北疆之行的所有细节一一禀明。
又顺便把木匣呈给皇帝,那里盛的是李涣成写给尤里的密信。
皇帝边听边看密信,他紧锁的眉头逐渐舒展开来。
当说到面见尤里的过程时,婉儿轻轻一跪:“臣女有罪,请皇上责罚。”
皇帝将密信放入木匣,看着她:“周爱卿何罪之有?”
“臣女未经请示圣谕,便私自向罗刹将领尤里许诺黄金一万两,换取他按兵不动。顺便带回重要情报一份。”婉儿朗声禀报。
皇帝认真听她说完后,笑了起来。
当然,他既不是冷笑,也不是讥笑,而是大大松了一口气之后的喜悦之笑。
只听他语气温和道:“你能活着把情报带到朕面前来已实属不易,还用区区万两黄金换得边关的安宁,这已是莫大的功劳。”
婉儿抬头,神情有些错愕。
皇帝从御案后走出来,亲手将她扶起:“周爱卿一路辛苦,朕果然没有看错你。”
皇帝转身走回御案后,坐下,手指无意识地敲着桌面:“尤里那边……真能稳住?”
“至少三个月。”婉儿道,“尤里此人贪财好色,只要黄金到手,他是不会冒险帮李……李某人的。”
“好。”皇帝点了点头,遂又沉默下去。
许久,他才叹气道:“唉……若不是朕如今的处境艰难,又怎会派你一个女子涉险?”
婉儿垂首:“臣女对皇上的难处感同身受。”
皇帝苦笑:“你或许也见到了吧?西山大营的三千兵马入城,李某人的刀已架在朕的脖子上了,还美其名曰保护朕。”
他忽然站起身,在殿里慢慢踱步。
“如今大悦国的兵权八成在他手里,京畿守军全听他调遣,朝中百官,半数看他脸色。”皇帝的声音低沉,既像是说给婉儿听,又像是说给自己听。
临了,他又叹息:“朕这个皇帝……当得窝囊啊!”
婉儿静静站着,没有接话。
她知道,此刻的皇帝不需要安慰,也不需要附和,他需要的是办法。
果然,皇帝停下脚步,转头看向她:“周爱卿,对于当前的形势,你有何妙计?”
婉儿抬起眼迎上他的目光:“皇上,李某人的势力看似庞大,实则根基不稳。”
“哦?此话怎讲?”皇帝的眸子一闪。
婉儿分析道:“他所倚仗的无非是北疆嫡系和京城部分守军,甚至还有朝中一些趋炎附势之徒,这三者中,哪一个不是慑于他的淫威而服从他?皇上只要略施小计,便可破之。”
“如何破?”皇帝显然来了兴趣。
“皇上只要许以高官厚禄,便可从内部分化、拉拢那些非嫡系将领。”婉儿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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