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他缓缓地抬起头,将那半截断刀,横在自己面前。
他伸出手指,在锋利的断口上,重重一划。
鲜血,瞬间涌出。
他用那沾满鲜血的手指,在地上,一笔一划地写下了三个字。
曹休。
诸葛恪。
全琮。
然后,他抬起头,朝着东方,那片他再也见不到兄长的土地,一字一顿,立下了血色的誓言。
“大哥,你等着。”
“黄泉路上,你别走太快。”
“弟弟……很快就送他们下去,给你赔罪!”
潼关,帅府。
寒风卷着碎雪,在关隘的青石甬道上打着旋,发出呜咽般的声响。
关兴来了。
他没有骑马,而是一步一步,从校场走到了帅府门前。他身上那套擦得锃亮的银甲,沾满了尘土和干涸的血迹——那是他劈开巨石时,自己手上流的血。
他没有通报,直接掀开了厚重的门帘。
帐内,温暖如春。
陆瑁正对着一盏油灯,研究着桌案上那副巨大的关中地图。他听见动静,以为是亲兵,头也未抬地说道:“夜深了,有什么事明日再……”
话音未落,他便看到了站在门口的关兴。
看到了那张因为极致的悲痛而扭曲变形,却又偏偏没有一滴眼泪的年轻脸庞。
看到了那双赤红如血,仿佛燃烧着地狱业火的眼睛。
陆瑁的心,猛地向下一沉。
“安国,你……”
“姐夫。”关兴开口了,声音沙哑得如同两块生锈的铁在摩擦,“大哥他……为国捐躯了。”
他说的很平静,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我,要报仇!”
这五个字,他说的也很平静,却像五把烧红的烙铁,狠狠地烫进了陆瑁的心里。
陆瑁的身体,僵住了。
他看着关兴,看着这个平日里总是带着几分少年意气的小舅子,此刻却像是一柄出了鞘,只为饮血而存在的绝世凶刃。
他的表面,依然没有什么表情。
但他的内心,早已翻江倒海。
关平。
那不仅仅是关兴的大哥。
也是他的大哥。
是他妻子关凤的亲大哥,是他岳父关羽最引以为傲的长子。
他想起了第一次在荆州见到关平时,那个沉稳的青年,虽然不苟言笑,却会在自己和阿凤拌嘴时,默默地站在阿凤身后,用眼神警告自己。
他想起了北伐前,关平从荆州送来的信。信里,除了汇报军务,还有一整段,是在询问关凤过得好不好,有没有被人欺负。
他想起了自己设计“十六字方针”时,脑海中浮现的,是关平那张坚毅的脸。他相信,只要有大哥在,只要有那面不倒的帅旗在,荆州就一定能守住。
可是……
他终究是高估了人心,低估了战争的残酷。
一股无法言喻的悔恨和愤怒,如同毒蛇,噬咬着他的心脏。
他恨!
他恨自己为什么远在潼关,而不是在荆州!
他恨为什么在岳父死后,是大哥独自扛起了那片最危险,也最沉重的土地!
一滴滚烫的泪,毫无征兆地,从陆瑁的眼角滑落。
在这冰冷的帅帐中,显得那么突兀。
他迅速转过身,用袖子拭去泪痕,不想让关兴看到自己的脆弱。
他深吸一口气,再转过身时,眼中所有的情绪,都已化作了幽深的寒潭。
“来人。”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arle的颤抖。
“将长安来的信使,带进来。”
片刻之后,那名风尘仆仆的传令官被带了进来。
“说。”陆瑁只说了一个字。
那传令官不敢怠慢,将自己在丞相府听到的军情,一五一十地,详细复述了一遍。
“魏延将军与张苞将军,被郝昭死死钉在武关道,五日之内,折损近两万,寸步难行,故无法南下支援。”
“廖化将军一部,已按战前部署,放弃襄阳空城,化整为零,进入荆山山脉。”
“太尉姜维所率九万荆州主力,及赵统赵广两位将军麾下七百无当飞军,已全数安然退守荆南。”
“江陵一役,除马良参军并其亲卫百人突围外,守城将士,皆随关平将军……全部阵亡。”
每一个字,都像是一记重锤,砸在关兴和陆瑁的心上。
原来,大哥从一开始,就是在一座孤城里,用一万人的性命,去对抗二十二万大军。
那不是一场战役。
那是送死。
用他自己的命,用一万忠勇将士的命,为姜维的主力南撤,为整个荆州战场的战略转移,争取了最宝贵的时间。
关兴的身体,开始无法抑制地颤抖。
他终于明白了大哥的用意。
也终于明白了,那句“城在我在,城破我亡”,究竟是何等惨烈的抉择。
“我知道了。”陆瑁挥了挥手,示意传令官退下。
帐内,只剩下他和关兴。
“姐夫,”关兴抬起头,那双燃烧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陆瑁,“我要带兵,我要去武关!我要和兴国一起,踏平郝昭的营寨,然后杀向江陵!我要把曹休和诸葛恪的人,全部杀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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