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惊愕地抬起头,看着龙椅上那个,他们从未见过的,雷霆震怒的皇帝。
而跪在地上的陆瑁,却仿佛早有预料,他的头,垂得更低了。
“臣,知罪。”
“你知罪?!”刘禅从龙椅上站了起来,走下丹陛,一步一步,走到陆瑁的面前。冕冠上的珠帘,随着他的走动,不断碰撞,发出清脆而冰冷的声音。
“朕让你去平叛,是让你去安抚南中!不是让你去屠戮!不是让你去放火!”
刘禅将一卷竹简,狠狠地,摔在了陆瑁的面前。
那是御史台的弹劾奏章,上面用最激烈的言辞,控诉着陆瑁在南中犯下的“暴行”。
“火烧苏祁祖地,毁其家园,绝其根本!此,非仁者所为!”
“强令南中各部,纳质、改制、上缴兵权!此,非信义之举!”
“你将我大汉的仁德信义,置于何地?!你将先丞相‘攻心为上’的遗训,置于何地?!”
刘禅的每一句质问,都如同一记重锤,狠狠地敲在所有人的心上。
董允的眼中,闪过一丝快意。他没有想到,这位一向被他们视为“仁弱”的陛下,竟有如此魄力,敢当着满朝文武,如此严厉地申斥这位功高盖主的权臣!
费祎则是眉头紧锁,他感觉,事情,似乎有些不对劲。陛下的愤怒,太过“完美”,太过“精准”,仿佛是照着剧本在演。
而跪在地上的陆瑁,依旧是那副引颈受戮的姿态。
“陛下所言,句句属实。臣,无从辩驳。”
“无从辩驳?”刘禅冷笑一声,“朕看你,是根本不屑于辩驳吧!”
“在你陆瑁心中,只要能赢,便可以不择手段!只要能达成目的,便可以血流成河!”
“朕问你!你这么做,与那残暴的曹魏,与那背信弃义的东吴,有何区别!”
这句话,诛心至极!
直接将陆瑁的行为,定性为了与国贼无异!
殿内的气氛,已经紧张到了极点。一些胆小的官员,甚至已经开始微微发抖。他们生怕,下一刻,就是一场血溅当场的君臣决裂。
陆瑁缓缓地,抬起了头。
他的脸上,没有丝毫的愤怒与不甘。只有一种,近乎坦然的平静。
“陛下。”
他开口了,声音沙哑,却异常清晰。
“臣所为,确非王道。”
“但,非常之时,当行非常之事。”
“南中之乱,根源在于孟获死后,权力的真空,以及各部落蠢蠢-欲-动的野心。若依旧沿用先丞相之怀柔之策,七擒之后,或许能再换来十年安稳。但十年之后呢?当大汉正在北伐的关键时刻,南中再次烽烟四起,届时,又当如何?”
“臣,不敢赌。大汉,也赌不起。”
“所以,臣选择了一条,最直接,也最残酷的路。”
“臣用一场大火,烧掉了苏祁人所有的希望,也烧掉了所有部落不切实际的幻想。”
“臣用严苛的律法,将他们,强行绑上我大汉的战车。从此,他们的荣辱兴衰,与大汉一体。他们,再无退路。”
“如此,或可换来南中,三十年,乃至五十年的,长治久安。”
“用臣一人之骂名,换大汉数十年稳固的后方。这笔买卖,臣觉得,划算。”
陆瑁抬起眼,直视着刘禅。
那目光之中,没有臣子的畏惧,只有一种,近乎平等的,托付与信任。
“臣,今日所做的一切,皆是为了陛下。为了大汉的北伐大业。若陛下认为臣错了,请陛下,收回臣的一切职权,将臣,打入天牢,明正典刑!”
“臣,绝无半句怨言!”
说罢,他将头上的官帽,摘下,双手奉上,然后,重重地,叩首在地。
整个大殿,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被陆瑁这番话,给镇住了。
这是一种何等的坦然!何等的担当!
他承认自己的“恶”,却又将这“恶”,与整个国家的未来,牢牢地捆绑在了一起。
这让刘禅,如何选择?
杀了陆瑁?等于是否定了这场大捷,否定了南中未来的稳定。
不杀陆瑁?等于,是默许了这种“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霸道行径。
这,是一个天大的难题。
刘禅看着伏在地上的陆瑁,又看了看满朝文武那一张张复杂的脸。
他的心中,却是一片清明。
因为,这一切,本就是他与陆瑁,早已商量好的,一出双簧。
一出“天子的雷霆,与丞相的雨露”的,完美双簧。
刘禅知道,陆瑁需要一场“申斥”,来平息朝野上下的非议,尤其是那些坚守儒家“仁德”之道的士大夫们的不满。
而刘禅,也需要一场“雷霆之怒”,来向所有人,宣示自己的存在感。宣示他,才是这个帝国的最高主宰。他可以放权给陆瑁,同样,也可以“制裁”陆瑁。
这是一种微妙的,政治平衡。
刘禅缓缓地,走回了龙椅。
他坐下,沉默了许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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