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城计。”
夜,深沉如墨。
三道命令,如三支离弦之箭,从江陵城,射向了不同的方向,也射向了,三个完全不同的,命运的漩涡。
长江之上,火光冲天。
关兴遵从陆瑁将令,将荆州水师的所有家当,都亮了出来。数千艘大小战船,扬起绘着“汉”字的旌旗,顺流而下。船上,战鼓不绝,号角齐鸣。两万名临时征调的郡兵,虽然战力不强,但胜在人多势众,他们在甲板上,挥舞着刀枪,嘶声呐喊,那股滔天的声势,仿佛要将整个长江,都煮沸一般。
而在江夏,初掌帅印的陆抗,站在水寨的望楼之上,手持千里镜,冷冷地注视着这一切。
“大都督,”身边的老将全琮,面露喜色,“看来陆瑁是狗急跳墙了!竟想与我军在水上决一死战!”
然而,陆抗却缓缓地放下了千里镜,摇了摇头。
“不对。”他轻声说道,“全将军,你仔细看。汉军船阵,看似严整,实则外紧内松。前锋的艨艟斗舰,皆是我军俘获的旧船。船上的士兵,虽然呐喊震天,但队列散乱,神情惊惶,不似精锐。”
“这……”全琮仔细一看,果然发现了端倪。
“我那二伯父,在骗我。”陆抗的眼中,闪过一丝与年龄不符的锐利,“他想让我相信,他的主力,全在这里。他想让我,在这里,与他的水军,展开决战。”
“那我们该如何应对?是否要将计就计,一举歼灭这支水师?”全琮问道。
“不。”陆抗的回答,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传我将令,全军,深沟高垒,坚守不出。在水寨之外,广布铁索,增设箭楼。他想打,我偏不打。”
“大都督,为何?”全琮不解。
陆抗没有回答,而是从怀中,取出了一封信。那是他私下派人,从长安截获的,刘禅写给陆瑁的密信的抄本。信上,只有八个字:“西线事急,便宜行事。”
“陆瑁,是一头被铁链锁住的猛虎。现在,他的皇帝,亲自为他解开了锁链。”陆抗看着远方的汉军船队,喃喃自语,“一头挣脱了束缚的猛虎,是不会满足于和一只水里的乌龟,纠缠不休的。”
“他真正的目标,在哪里?”
陆抗的目光,越过长江,投向了遥远的,西北方向。
与此同时,襄阳城外,曹魏大营。
安西将军钟会,也收到了同样的情报。
“陆瑁主力,已尽数东去?”钟会坐在帅帐之中,把玩着手中的一枚玉佩,脸上,露出了思索的神情。
“将军,千真万确!”斥候校尉禀报道,“我军探子,亲眼所见,汉军舟船,延绵十里,正向江夏而去!如今的江陵城,必定空虚!正是我军一举拿下的,大好时机!”
帐下诸将,纷纷请战。
然而,钟会却摆了摆手,制止了众人的喧哗。
“你们懂什么?”他冷笑一声,“陆瑁此人,用兵诡诈,天下闻名。他岂会如此轻易地,将一座坚城,拱手让人?”
“他越是把江陵弄得空虚,就越说明,城中,必有埋伏!他定是在城内,挖好了陷阱,等着我们一头钻进去!”
钟会站起身,踱着步子,越想,越觉得自己的判断,无比正确。
“传我将令!”他下令道,“全军,不得轻举妄动!加派十倍的斥候,日夜不停,抵近侦察!我要知道,江陵城里,每一只老鼠的动向!在没有弄清楚陆瑁的真正意图之前,谁敢擅自出兵,军法从事!”
钟会自以为,看穿了陆瑁的计策。他决定,以不变,应万变。他要用绝对的耐心,耗到陆瑁,自己露出破绽。
他不知道,他耗费的,不仅仅是耐心,更是他十万大军的,生命线。
就在关兴的舰队与钟会的斥候,吸引了所有人目光的时候。一支真正的幽灵部队,正在荆襄交界,那连绵不绝的桐柏山脉中,急速穿行。
玄武军。
一万六千名士兵,在他们的统帅赵广的带领下,舍弃了所有的大道,选择了最崎岖、最隐蔽的山间小路。他们负重五十斤,日行百里,却悄无声息。
这三年的“熔炉”训练,早已将他们,打造成了最完美的,山地战专家。林中的瘴气,溪谷的毒蛇,对他们而言,早已习以为常。他们甚至可以,靠着啃食树皮和草根,来维持体力。
他们的眼中,没有疲惫,只有目标。
他们的统帅,赵广,手持地图,走在队伍的最前方。他的眼神,如同鹰隼,不断地扫视着周围的地形。
十天。
陆瑁只给了他十天。
他必须在十天之内,穿越三百里的山路,绕到襄阳之后,找到并摧毁,魏军的粮仓——棘阳。
“加速!”
赵广发出了低沉的命令。
整个队伍,如同一条黑色的巨蟒,在黑暗的山林中,蜿蜒而行,速度,又快了几分。
一场波及天下,牵动了三个国家,数十万大军命运的巨大棋局,已经展开。
而此刻,棋局的中心,江陵城,却显得,异常的平静。
城门,四敞大开。
城墙之上,不见一名士卒,只有几名老者,在悠闲地扫着地上的落叶。
陆瑁,身着一袭青衫,独自一人,登上了江陵的南城楼。他没有带亲卫,也没有带佩剑,只是抱着一张古琴,悠然坐下。
他望着城外,那空旷的原野,仿佛在等待着,他的第一个,观众。
他轻轻拨动琴弦。
一曲《广陵散》,其声,慷慨激昂,戈矛纵横。
琴声,穿过城墙,越过原野,传入了远处,那些正小心翼翼,窥探着这座城市的,曹魏斥候的耳中。
一时间,所有斥候,都感到了,一股发自灵魂深处的,战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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