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证实了他的一个猜想:被祖灵洞窟洗礼后,他的神魂虽然重伤且被“污染”,但也获得了一种与这片荒原世界基础法则和集体潜意识进行低层次沟通的潜在能力。这种能力,或许就是他未来在此地生存、甚至恢复力量的关键钥匙。
接下来几天,凌云的生活节奏依旧规律,但内容悄然变化。
哈鲁带来的石匕,成了他练习的对象,但不再仅仅练习握举。他开始尝试用石匕,在石屋地面上松软的土层里,刻画。
最初只是毫无意义的划痕,练习手腕的稳定和力道的控制。渐渐地,他开始尝试刻画出自己识海中那幅图腾图卷的一些简化片段:代表大地的粗犷线条,象征部族凝聚的兽首简化图案,甚至……墟渊那个黑暗漩涡的最外围、最稳定的轮廓线。
他刻得很慢,很专注。石匕划过土壤的触感,刻痕的深浅,线条的走向,都成了他重新建立“手眼协调”和“意念输出”控制的重要训练。同时,在刻画那些与图腾相关的图案时,他能感觉到识海中的图卷会产生微弱的呼应,仿佛在“校准”他的动作与认知。
而每天在火塘旁的“感知练习”也继续着。他从余烬,扩展到石屋本身的石壁(感受其“坚固”、“庇护”的意蕴),扩展到门口偶尔吹入的风(感受其“流动”、“荒芜”的气息),甚至尝试去感知哈鲁或老巫到来时,身上携带的、属于外界荒原的驳杂信息。
这种感知锻炼极其消耗心神,进步也微乎其微,但凌云乐此不疲。每一次微弱的“共鸣”或“理解”,都让他对这方天地的“规则”和“语言”,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熟悉感。
这天傍晚,哈鲁比平时来得稍晚。他身上带着更浓烈的尘土和血腥气,皮甲上有一道新鲜的划痕,脸上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但眼神依旧锐利。
他将带来的食物放在一边,没有像往常一样立刻离开,而是走到石台边,拿起了那柄石匕。
石匕的握柄上,已经留下了凌云练习多日后淡淡的汗渍和握痕。刃口附近,也沾染了些许刻画地面留下的泥土。
哈鲁用手指摩挲了一下握柄上新增的痕迹,又看了看地面上那些虽然稚拙、却已初具形态的图腾刻画,眼中闪过一丝若有所思的光芒。
他忽然将石匕在手中掂了掂,然后,做了一个让凌云有些意外的动作。
哈鲁走到石屋中央较为空旷的地方,背对着凌云,缓缓摆出了一个起手式。他并没有灌注那种狂暴的煞气或血气,只是以最基础、最缓慢的速度,开始演练一套极其简练、却招招指向要害、充满了实战搏杀韵味的刀法。
动作并不复杂,无非是劈、砍、撩、刺、格、挡等基础招式,但在哈鲁那具千锤百炼的身体演绎下,每一个动作都充满了力量感与流畅性,衔接之间浑然天成,仿佛早已融入本能。石匕在他手中,不再是冰冷的石头,而是他手臂的延伸,带着一种沉默而致命的韵律。
他演练得很慢,刻意让凌云能够看清每一个细节,身体的发力,重心的转移,步伐的配合,眼神的锁定……
这不是传授,更像是一种展示。展示黑岩部族战士最核心的战斗技艺,展示他们与这片荒原搏杀中总结出的、最直接有效的“生存之道”。
凌云靠在石台上,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的身体还无法做出那些动作,但他的眼睛、他的大脑,却如同最贪婪的海绵,疯狂地吸收着这一切。
他看懂了那些招式背后简洁到残酷的逻辑,看懂了哈鲁身体每一块肌肉协同发力的精妙,更看懂了那股沉浸在整个演练过程中、与石匕、与脚下大地、甚至与呼吸节奏都融为一体的“势”——一种扎根于荒原、在生死搏杀中淬炼出的、沉稳、悍勇、务实的战斗意志。
哈鲁演练了三遍,然后收势。石匕在他手中挽了一个简单的刀花,重新归于静止。他转过身,额头上连一滴汗都没有,只是呼吸略微悠长了一些。
他没有说话,只是走到凌云面前,将那柄还带着他手掌余温的石匕,重新递了过来。眼神平静,却带着一种沉甸甸的意味。
这一次,凌云伸出双手,郑重地接过了石匕。
握柄上,哈鲁的体温尚未完全散去,与他自己留下的痕迹交融在一起。
这不再仅仅是一柄练习用的石器。
这是一份认可,也是一份责任。
哈鲁在用他的方式告诉他:你想在这里活下去,想理解这里,就要先学会如何在这里战斗。
凌云握着石匕,感受着那份沉甸甸的余温,迎着哈鲁的目光,极其缓慢,但异常坚定地,点了一下头。
石屋外,荒原的风声似乎更大了一些,隐约传来远方墟渊方向,那永恒低沉的、如同大地呻吟般的呜咽。
墟渊的阴影依旧遥远而庞大。
但在这间简陋的石屋里,一个外来者,正握着一柄粗砺的石匕,用一种最原始也最艰难的方式,开始学习如何在这片被阴影笼罩的土地上,站稳脚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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