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日后,深夜。玉门关终于暂时恢复了平静。
楚骁在灯下,亲自书写捷报。写得很简略,只陈述事实:狄王阿史那咄吉亲率五万骑寇边,猛攻玉门关。经浴血奋战,斩首四千余级,敌溃退十里,缴获无算。我军伤亡若干,箭矢耗竭,请速拨粮饷军械。
写罢,他盖上新刻的“镇北都督行营”大印,又取出景和帝那方密诏,看着上面的“胤”字私印,沉默片刻,将其小心翼翼地印在捷报末尾一个不起眼的角落。
“张二狗。”他唤来那名亲兵。
“属下在!”
“还能跑吗?”
“能!将军吩咐!”
“带上这封捷报,还有这个,”楚骁又从怀里取出一个小巧的、看似普通的狼牙护身符,“还是老路子,去找谢相的人。把捷报给他,把这个护身符,想办法送到潼关,交给李卫将军。记住,哪怕死,这两样东西,也不能落在别人手里。”
张二狗接过捷报和护身符,紧紧揣入怀中,眼神坚定:“将军放心!二狗一定送到!”
“去吧。”
看着张二狗消失在夜色中,楚骁目光深沉。捷报是给朝廷看的,也是给天下看的。而那枚狼牙……是给潜在盟友看的。他楚骁不是只会守城的莽夫,他在下一盘更大的棋。
京城,紫宸殿。
气氛比往日更加压抑。景和帝的脸色苍白得几乎透明,裹着厚厚的裘袍,依旧时不时发出压抑的低咳。下方文武百官垂手而立,噤若寒蝉。
兵部尚书出列,声音干涩地汇报着各地军情,无非是漠北叛军又逼近了哪里,哪里告急,请求援兵和粮饷。
龙椅上的皇帝闭着眼,仿佛睡着了,直到兵部尚书说完,他才缓缓睁开,声音飘忽:“又是要兵要粮……朝廷,还有兵可调,有粮可发吗?”
户部尚书噗通一声跪倒,带着哭腔:“陛下,国库……国库早已空虚。各地税赋迟迟未能解送……实在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
“那就加税!”一个尖锐的声音响起,是户部右侍郎崔岑。他虽被申饬在家,但今日大朝,竟也来了,此刻出列,义正词严,“国难当头,正需天下共度时艰!当加征‘平叛捐’、‘剿狄饷’,非常之时,行非常之法!”
此言一出,不少朝臣脸色微变。加税?如今各地民怨已如沸鼎,再加税,怕是叛军没剿灭,自己这边先烽烟四起了!
老宰相谢文渊拄着铁杖,缓缓出列,声音苍老却带着力量:“陛下,加税乃剜肉补疮,恐生内变。当务之急,是节流开源,裁汰冗官冗兵,清丈田亩,追缴亏空……”
“谢相此言差矣!”崔岑立刻反驳,语速极快,“裁汰冗官?如今正是用人之际!清丈田亩?远水不解近渴!叛军和狄人可会等我们慢慢清丈田亩?唯有加税,方能速解燃眉之急!”
朝堂之上,立刻又分为两派,争吵不休。一方支持加税,一方反对,引经据典,互相攻讦,却拿不出任何真正能解决问题的办法。
景和帝听着下面的争吵,眼神空洞,嘴角甚至泛起一丝嘲讽的笑意。就在这纷乱之中,一名殿外侍卫匆匆入内,跪地高声禀报:“陛下!八百里加急!西北玉门关捷报!”
争吵声戛然而止。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那名侍卫手中高高擎起的、沾满尘泥的军报上!
玉门关?捷报?
崔岑的脸色微微一变,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阴霾。
景和帝猛地坐直了身体,呼吸似乎都急促了几分,急促道:“快!呈上来!”
老太监连忙下去取过军报,恭敬呈送御前。
景和帝几乎是抢了过去,颤抖着手撕开火漆,展开军报,飞快地阅读起来。
大殿内静得可怕,只能听到皇帝越来越粗重的呼吸声。
忽然,景和帝猛地抬起头,脸上涌起一阵病态的潮红,竟发出一连串不知是哭是笑的声音:“好!好!好一个楚骁!好一个镇北都督!”
他激动得手指都在发抖,将捷报递给身旁的老太监:“念!大声念给诸位爱卿听听!”
老太监接过捷报,尖着嗓子,颤抖着念出声:“臣,镇北都督楚骁顿首:漠北狄酋阿史那咄吉,挟众五万,猛扑玉门关。我军将士用命,血战竟日,阵斩狄酋四千余级。敌溃退十里,缴获兵甲战马若干。然我军亦伤亡惨重,箭矢耗竭,恳请陛下速拨粮饷军械,以固边陲!”
每一个字,都像一记重锤,砸在寂静的大殿上,砸在每一个朝臣的心头。
斩首四千?击退五万狄骑?这……这可能吗?自先帝朝以来,对北狄何曾有过如此大捷?
谢文渊浑浊的老眼中,爆发出惊人的光彩,拄着铁杖的手微微颤抖。
而崔岑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无比。他猛地出列,高声叫道:“陛下!此报荒谬绝伦,必不可信!”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又聚焦到他身上。
景和帝脸上的潮红褪去,慢慢靠在龙椅上,冷冷地看着他:“哦?崔爱卿为何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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