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京畿之地,景色逐渐由富庶繁华转为苍凉辽阔。官道变得颠簸,两侧的农田村落被无垠的草甸和起伏的丘陵取代。越往西北而行,空气中的水汽愈发稀薄,天色却仿佛被水洗过般,呈现出一种更高、更远的湛蓝。风也变得不同,少了几分温柔,多了几分粗粝与直接。
苏渺坐在经过李伯特殊改造、减震性能极佳的马车内,并未闲着。她手中捧着那几块拓印了“开阳”星位信息与前朝秘文的石板,借助星枢进行着反复的推演与验证。同时,她那微弱的“规则视觉”也时刻保持着开启状态,如同一个灵敏的雷达,扫描着沿途环境的能量流动。
她发现,越是远离京城那由“璇玑”星盘构筑的秩序屏障,天地间的能量就越是呈现出一种“原始”和“活跃”的状态。规则线条不再像京城附近那般被严格约束和“梳理”过,而是更加野性、更加多变,其中偶尔会夹杂着一丝极其微弱的、代表着“荒芜”与“侵蚀”的灰败气息,那或许是“低语”在这片广袤土地上留下的、更加久远的痕迹。
“小姐,前面就是‘风鸣驿’,是进入大漠前最后一个像样的补给点了。”阿武的声音从车外传来,打断了苏渺的沉思。
苏渺掀开车帘望去,只见远处地平线上,一座土黄色的、由夯土和巨石垒成的小镇轮廓在热浪中微微扭曲。小镇背后,已然可以望见一片无垠的、金黄色的沙海,在烈日下闪烁着刺目的光芒。
车队驶入风鸣驿。驿站规模不大,却异常热闹,充斥着南来北往的商旅、驼队、以及一些面容粗犷、眼神警惕的探险者与亡命徒。空气中弥漫着牲口、尘土、汗水和各种香料混杂的浓烈气味。
苏渺一行人低调地入住了一家相对干净的客栈。她并未暴露身份,只以寻常商贾家眷的身份示人。
安顿下来后,苏渺让阿武带着两名机灵的手下去驿站市集打探消息,重点是关于西北大漠近期的异常传闻,以及“星辉沙”的线索。
她自己则留在房中,再次研究起那几块石板。关于“流沙幻阵”的记载语焉不详,只提及此阵能惑人心智,扭曲感知,令人陷入流沙绝境。破解之法,需“以星辉为引,循序而行”。
“星辉为引……”苏渺喃喃自语,目光落在了窗外逐渐沉入地平线的落日。大漠的夜晚,星空将格外清晰璀璨。或许,破解幻阵的关键,就在今夜的天象之中?
夜幕很快降临。正如苏渺所料,大漠的夜空仿佛一块巨大的黑丝绒,上面缀满了无数颗钻石般闪耀的星辰,银河横贯天际,壮丽得令人窒息。
她独自一人来到客栈屋顶,避开嘈杂,仰望着这片陌生的星空。精神力缓缓扩散,与怀中的血玉产生共鸣,“规则视觉”提升到当前所能维持的极限。
在她的“视野”中,漫天星辰不再只是美丽的光点,而是一条条、一道道清晰无比的能量轨迹与规则显化!它们相互牵引,彼此制约,构成了一个无比宏大而精密的宇宙能量场。
她按照石板星图的指引,很快在浩瀚星海中定位到了“开阳”星位。那是一颗散发着稳定而锐利金白色光芒的星辰,其能量特质与石板记载、以及她手中血玉隐隐感应的方向完全一致。
然而,就在她试图更深入地感应“开阳”星力,寻找其与地面上那处祭坛可能存在的能量连接时,异状发生了!
在她“规则视觉”的边缘,代表“开阳”星力的那道金白色能量轨迹,在延伸至西北方向某片区域时,竟出现了不自然的扭曲与偏折!仿佛被一层无形的、粘稠的帷幕所遮挡、所干扰!
那不是自然形成的星象偏移,更像是……某种人为的,或者说,由强大能量场造成的干扰!
“流沙幻阵……”苏渺眼神一凝。看来,那处祭坛所在的区域,果然被一种强大的、能够影响甚至扭曲星辰之力的阵法所笼罩!
就在这时,外出打探消息的阿武也回来了,脸色凝重。
“小姐,市集上确实有些传闻。”阿武压低声音道,“近几个月,西北大漠深处,尤其是‘死亡之海’边缘一带,多次出现‘海市蜃楼’,但景象诡异,并非常见的绿洲或城市,而是一些扭曲的、从未见过的建筑碎片和……活动的黑影。有胆大的驼队靠近查探,结果不是无功而返,就是彻底失踪。当地人都说,是‘漠神’发怒了。”
“还有,”阿武补充道,“关于‘星辉沙’,有几个老沙民提到,那东西只在‘星泪谷’最深处、每逢双月同天之夜才会偶尔凝结。但‘星泪谷’地形复杂,流沙遍布,而且……据说谷中最近也不太平,夜晚时常传来怪声。”
海市蜃楼?扭曲景象?怪声?失踪事件?
苏渺将这些信息与刚才观测到的星力扭曲联系起来,心中已然明了。那所谓的“海市蜃楼”和怪声,极有可能就是“流沙幻阵”能量外泄,干扰现实感知,甚至可能伴有低等级“衍孽”活动所造成的现象!
而“星泪谷”和“双月同天”……看来,获取“星辉沙”也绝非易事。
前路艰险,步步杀机。
“准备一下,”苏渺对阿武道,“我们明日一早就出发,前往‘星泪谷’。必须在下一个‘双月同天’之夜前,找到星辉沙。”
她需要这关键的媒介,才能去尝试破解那干扰星力的“流沙幻阵”,找到“开阳”祭坛。
阿武领命而去。
苏渺再次抬头,望向西北方向那片星空,目光仿佛穿透了无尽的距离,落在了那片星力扭曲的区域。
黄沙之下,隐藏着密钥,也潜伏着未知的危险。她能感觉到,一股若有若无的、带着恶意的注视感,似乎正从那个方向传来。
是幻阵自身的灵性?还是……姬衍警告过的,“披甲者”的目光?
无论如何,箭已离弦。
她握紧了手中的血玉,感受着其中传来的、稳定而温暖的力量。
明日,她将真正踏入这片被神秘与危险笼罩的黄沙诡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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