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听涛阁”小聚后,“寂然斋”似乎真的成了丹枫偶尔会驻足的地方。只是,他来的时间总是很巧妙,要么是清晨店铺刚开、街上行人稀疏之时,要么是午后阳光慵懒、白珩等人大概率在补觉或忙碌之际。
就像此刻,暮色初临,华灯未上,店内只有窗外透进来的、最后一点天光。风铃轻响,你抬头,便看到那道清冷的身影掀帘而入。丹枫依旧是一身水色常服,龙角在朦胧光线下显得不那么具有压迫感。他径自走向角落里他常坐的那个位置,仿佛只是回到一个熟悉的地方。
你并未像对待普通客人那样上前招呼,只是在他落座后,默不作声地从后厨端出一碟还带着微温的“青玉案”——那是你根据他那日推过来的白玉方糕改良的茶点,保留了竹叶的清苦,又融入了些许仙舟特产的灵蜜,口感更显层次。同时奉上的,还有一壶用冷泉浸泡的、气味清冽的“雪顶含翠”。
他将这一切视为理所当然,执起玉箸,安静地享用。你则回到柜台后,继续擦拭那些光洁如新的器皿,或是低头翻阅一本关于罗浮风物志的闲书(实则是丘比系统在扫描分析其中的历史与能量信息)。
店内寂静无声,只有他细微的咀嚼声,和你偶尔翻动书页的沙沙声。一种无需言语的默契在空气中流淌。
你能看出他的别扭。这位持明龙尊,饮月君,本该在鳞渊境处理族务,或是在司部参与议政,却总会寻些由头,独自一人跑到你这小小的糕点铺,只为一碟点心,一壶清茶。他从不主动与你交谈,甚至很少与你对视,但那偶尔停留在你身上、又迅速移开的视线,以及他周身那比平日稍显松弛的气息,都透露出一种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贪恋这份宁静。
你并不点破。对于丹枫这样心思深沉、背负重任的存在而言,一个不问缘由、不献殷勤、只是提供一方安静天地和合口味点心的去处,或许正是他潜意识里所需要的。你乐得维持这种状态,一个安静的、值得信任的(至少在他看来)旁观者,往往能接触到更深层的信息。
有时,他会带来一卷古籍,边吃边看;有时,他只是望着窗外逐渐亮起的灯火,碧色的眼眸中映着流光,却空蒙得仿佛什么也没看进去。
今天,他吃得比平时慢一些。当最后一块“青玉案”消失在唇边,他并未立刻起身,指尖在微凉的茶杯壁上轻轻摩挲着,似乎在下着什么决心。
终于,他抬起眼,目光第一次真正地、长时间地落在你身上,那碧潭般的眼眸深处,翻涌着某种复杂的情绪。
“……持明族中,近日不太平。”他忽然开口,声音比平时更低沉几分,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有些长老,对龙师传承……颇有微词。”
你擦拭器皿的动作微微一顿,抬头迎上他的目光。他没有细说,但你明白,这简短的几句话,背后是持明族内部汹涌的暗流,是关于力量、传承与权力的博弈。他将这等隐秘之事,向你这个“外人”透露,哪怕只是冰山一角,也意味着一种超乎寻常的信任……或者说,是一种压抑太久后,下意识的宣泄。
你沉默着,没有追问,也没有安慰。只是走到炉边,将那壶“雪顶含翠”重新注入热水,为他续上一杯温热的茶汤,轻轻推到他面前。
“……糕点不错。”他接过茶杯,避开了你的视线,生硬地转移了话题,耳根似乎泛起一丝极淡的红晕,随即被他周身自然散发的冷意掩盖。
你点了点头,重新拿起那块永远擦不完的抹布,仿佛刚才那段短暂的对话从未发生。
丹枫很快饮尽杯中茶,放下几枚巡镝,如同来时一样,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你看着他消失的背影,又看了看桌上那空了的碟盏和茶杯。
持明族的内斗……龙师传承……
这些信息,如同散落的拼图,正被你一点点收集。
而丹枫这别扭的、偶尔的倾诉,或许会成为你撬动更大秘密的……支点。
你低头,继续擦拭着柜台,眼底一片平静的深邃。
丹枫离开后,“寂然斋”重归寂静。你仔细清洗着他用过的杯碟,指尖虚无气息掠过,将最后一点水痕也蒸腾殆尽。丘比系统正在后台分析他刚才那句看似随意的抱怨——【持明族内部权力结构变动可能性提升至78%,龙师传承体系面临挑战,丹枫个人压力指数显着升高】。
这些信息暂时用不上,但像陈年的酒,总会在某个关键时刻散发出价值。
几日后的傍晚,天色阴沉,似有雨意。你正准备打烊,门帘却被一只骨节分明、带着些许金属油渍的手掀开。应星风尘仆仆地闯了进来,发梢还沾着工造司特有的矿物粉尘。
“郁欢!快,帮我看看这个!”他甚至没顾得上打招呼,直接将一个结构复杂的金属圆盘放在柜台上,圆盘中央镶嵌着一块不稳定的能量核心,正发出细微的嗡鸣,“平衡阵法总是差一点,能量逸散率太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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