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仿佛凝固了,充满了硫磺与血腥混合的味道。城墙上的空气绷紧到了极致,大雪龙骑的呼吸都似乎停滞了,无数双眼睛死死盯住叶宇手中那面即将挥下的令旗。
叶宇的目光,最后一次扫过峡谷中那挤得密密麻麻、如同待宰羔羊般的北齐大军。他看到了拓跋刚脸上因狂怒和即将到来的杀戮而扭曲的狰狞,看到了士兵们眼中对“软弱”荒北的贪婪与不屑,看到了那巨大撞城锤缓缓逼近城门时带起的烟尘。
“时候到了。”他低语,如同死神的宣判。
手臂猛地挥落!
“放——!”
玄底金纹令旗,划破凝固的空气,发出裂帛般的锐响!
轰隆隆隆——!!!
仿佛九天神雷在耳边炸响!又似沉睡万年的地脉龙神骤然翻身!
声音并非来自城下,而是来自峡谷上游,那遥远的天际尽头!
整个黑水峡,连同两侧高耸的山崖,都在这无法形容的恐怖巨响中剧烈颤抖起来!山壁上,无数蛰伏的鸟雀惊飞而起,黑压压一片,发出绝望的鸣叫。大地如同筛糠般抖动,城墙上的碎石灰尘簌簌落下,连坚固的水泥巨构都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
拓跋刚脸上的狞笑瞬间僵住!他胯下的赤血驹惊得人立而起,发出惊恐的嘶鸣。一股源自生命本能的、无法言喻的极致恐惧,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攫住了他的心脏!
“什么声音?!”他厉声嘶吼,试图压下心中的恐慌,猛地抬头向上游望去。
晚了!
只见峡谷上游,那原本还算平缓的河道尽头,一道连接了天与地的、浑浊的、翻滚着无数白色泡沫和黄褐色泥浆的巨墙,正以排山倒海、摧枯拉朽之势,碾压而来!那是积蓄了整整七天七夜,被强行束缚了所有狂暴力量的黑水河!此刻,它挣脱了所有枷锁,裹挟着上游崩塌的山石、断裂的巨木、被卷入的野兽,化身为一头灭世的水之凶兽!
巨浪的高度,甚至超过了黑水峡两侧的部分低矮山梁!它奔腾咆哮着,速度超越了最快的战马!视野所及,天空瞬间被这浑浊的巨墙遮蔽!阳光消失,整个峡谷陷入一片末日般的昏黄!
“洪水!是洪水!!” “天啊!快跑!!” “救命——!”
峡谷中的北齐军,终于看清了那毁天灭地的景象。极致的恐惧瞬间撕裂了他们严整的军阵!刚才还气势汹汹的重甲步兵,丢下盾牌和长矛,哭爹喊娘地转身试图向后逃窜!推着撞城锤的壮汉们四散奔逃!后方的骑兵阵型更是瞬间崩溃!战马被这天地之威彻底吓破了胆,不受控制地嘶鸣、跳跃、互相冲撞践踏!士兵们被甩下马背,随即被混乱的马蹄无情踩踏!
绝望的哭喊、凄厉的惨叫、战马的悲鸣、金属碰撞的刺耳刮擦声……瞬间取代了之前的战鼓与号角,成为峡谷的主旋律!秩序荡然无存,十万大军,顷刻间化为十万只待宰的羔羊,在狭窄的死亡之谷中徒劳挣扎!
拓跋刚目眦欲裂!他狂吼着,试图以自身强大的修为镇压混乱:“不许乱!稳住!向两侧高地……” 声音被淹没在洪水逼近的恐怖轰鸣和士兵绝望的嘶喊中。
滔天的洪峰,带着碾碎一切的威势,轰然撞入了拥挤不堪的黑水峡!
轰——哗啦啦——!!!
无法用言语形容这一刻的撞击!
浑浊的、裹挟着泥沙巨石断木的巨浪,如同亿万头疯狂的巨兽,狠狠地拍击在挤满北齐士兵的峡谷之中!最前排的重甲步兵,连人带数百斤的重甲,如同轻飘飘的稻草人般被瞬间卷起、吞噬!沉重的盾牌、长矛在洪水面前如同玩具般被轻易折断、撕碎!那巨大的撞城锤,被一个浪头高高抛起,砸向后方密集的骑兵群,引发一片骨骼碎裂的恐怖闷响和惨嚎!
洪水没有丝毫停滞,以无可阻挡之势,疯狂地向下游奔涌、碾压、填充!水位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急速上涨!刚才还只是没过脚踝的浅滩,瞬息之间变成了汹涌的激流,然后变成淹没腰身的泥潭,再变成没过头顶的死亡漩涡!
战马惊恐的嘶鸣戛然而止,被浑浊的浪头彻底吞没。身穿皮甲或轻甲的士兵,在狂暴的水流中如同落叶般翻滚沉浮,徒劳地挥舞着手臂,下一刻就被浑浊的浪头砸入水底,或是被水中翻滚的巨石、断木撞得筋断骨折。身穿重甲的士兵则更为凄惨,沉重的铁甲成了他们的铁棺材,一旦被洪水卷入深水区,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便带着绝望的窒息感沉入水底。
“啊——救……” “娘!娘啊——!” “我的手!我的腿断了!” “拓跋元帅!救救我们!”
惨叫声、哀嚎声、求救声、骨骼碎裂声、水流狂暴的轰鸣声……在狭窄的山谷中反复回荡、叠加,形成一曲令人灵魂冻结的死亡交响乐!
拓跋刚凭借其深厚的修为(至少是通玄境巅峰)和赤血驹的神骏,在洪水袭来的第一瞬间,猛地一提缰绳,赤血驹爆发出惊人的力量,四蹄腾空,险之又险地跃上了一块靠近山壁、地势稍高的巨大岩石平台。浑浊腥臭的洪水几乎瞬间就漫过了他刚才站立的位置。他浑身湿透,玄铁重甲上沾满了泥浆,头盔早已不知去向,露出须发戟张、狰狞如鬼的面容。他死死抓住赤血驹的缰绳,这匹神驹也因极度的惊吓而浑身颤抖,口鼻喷着白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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