财富,帝国的血液,如同决堤的洪水,疯狂涌向荒北!与之对应的,是南庆国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去。更可怕的是,由于权贵们将大量现银用于抢购这些“奢侈品”,市面上的银根骤然紧缩。西市粮价已悄然翻倍,“米贵如珠”的怨声在饥民中流传,如同野火,随时可能燎原。
“此乃动摇国本啊!”王俭再也支撑不住,老泪纵横,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的、空无一物的银架上。他仿佛看到一只无形而贪婪的巨手,从荒北伸出,扼住了南庆的咽喉,正一点点将帝国的精血吸食殆尽!而这只手的主人,正是那位裂土封王的九皇子——叶宇!这哪里是什么奇珍异宝?分明是裹着蜜糖的砒霜,是蚀骨吸髓的毒药!荒北越富,南庆越枯!此消彼长,大势已倾!
东夷城,剑庐。
云雾缭绕的山巅,一株虬劲的古松下,东夷剑圣云之澜盘膝而坐。他面容清癯,双目微阖,膝上横放着一柄古朴无华的长剑。周身气息圆融内敛,仿佛与这山间流云、松涛清风融为一体,已达化神境中阶的巅峰,只差一步便可窥见炼虚门槛。
然而,此刻他平静的心湖,却被一枚小小的玉简打破。玉简来自东夷城遍布天下的情报网络“听风阁”,上面只有寥寥数语,却重若千钧:
“荒北王叶宇,一月内,吞狼骨,降黑岩,灭沙蛇,拓地千里,拥兵十五万。大雪龙骑,皆披重甲,驭雪驹,持精钢劲弩,内藏火药之器,可开山裂石。其城以秘法水泥浇筑,坚不可摧。南庆国库,几被其以香皂琉璃之术榨空。神庙使者现踪黑石峡谷,疑与不良帅交手,后不良帅气息湮灭,生死不明。”
云之澜缓缓睁开双眼,目光如两道穿透云雾的冷电,望向西北荒北的方向。指尖无意识地拂过冰凉的剑脊。
“一月拓地千里…十五万铁骑…火药开山…”他低声自语,每一个词都带着沉甸甸的分量。东夷城超然物外,以剑立城,不参与世俗皇权争斗,但绝非闭目塞听。荒北的崛起速度,太过骇人听闻!那名为“火药”的器物,更是超出了他对武道和战争的理解范畴。更令他警惕的是神庙使者的动向——那帮自诩神明、漠视众生的家伙,竟然亲自下场了?还有那不良帅…是真的陨落于神庙之手,还是…金蝉脱壳?
“师尊,”侍立一旁的青年剑客,东夷城年轻一代翘楚谢灵运忍不住开口,眼中带着一丝年轻气盛的锐利,“荒北王如此酷烈霸道,坑杀降卒,榨取财富,神庙既已出手,其势恐难长久。我东夷是否…”
“是否什么?”云之澜打断他,声音平淡无波,却让谢灵运心头一凛,“趁火打劫?落井下石?”他微微摇头,“灵运,你可知,猛虎搏兔,亦需全力。更何况,这荒北王,如今已是一头亮出獠牙、爪牙俱利的猛虎。”他望向北方,目光深邃,“南庆积弊已深,庆帝多疑擅谋却失之刚断;北齐新帝拓跋野,仇恨蒙心,根基不稳。此二者,皆不足为虑。唯这叶宇…”他顿了顿,指尖在剑鞘上敲击出清越的声响,如同警钟,“行事狠辣果决,手段层出不穷,更兼有我等未知之秘。神庙介入,非但不是其末日,反而可能…是风暴的开端。”
他重新闭上双眼,气息再次归于沉寂,仿佛与山峦融为一体,唯有最后的话语在松涛间飘散:“传令听风阁,荒北之事,列为‘天’字一等。严密关注,无我令,东夷一兵一卒,一商一旅,不得踏入荒北千里之内。我东夷之剑,只出鞘于…该出之时。” 超然的姿态下,是前所未有的凝重与警惕。荒北那头蛰伏的巨龙,其投下的阴影,已悄然笼罩到了东夷城外的云雾之中。
神庙,观星台。
这里并非位于任何世俗的山巅或宫殿,而是一片悬浮于无尽虚空中的巨大平台。平台由不知名的白色玉石构筑,光滑如镜,上面镌刻着繁复到令人眩晕的星图符文,缓缓流转,仿佛蕴含着宇宙运行的至理。空气冰冷而纯净,没有一丝尘埃,唯有浩瀚的星辰之力如同实质的潮汐,在平台上无声涌动。
一道素白的身影立于平台中央,正是曾在黑石峡谷“击杀”不良帅的神庙使者。他依旧纤尘不染,面容模糊在朦胧的光晕之中,唯有一双眼睛清晰无比——深邃如宇宙初开时的混沌星空,漠然如万载玄冰冻结了时光。他身前,悬浮着一面由星光凝聚的镜子,镜中清晰地倒映着荒北王城的景象:扩建的城墙,如林的龙骑,工坊区升腾的滚滚浓烟,以及王府观星阁上,那个玄袍猎猎的身影——叶宇。
“变数。”使者口中吐出两个冰冷的字眼,毫无情感波动,却仿佛带着审判的重量。“袁天罡气息归墟,生命印记消散,确已湮灭。” 这是他对黑石峡谷之战的结论。然而,镜中叶宇的身影,非但没有因失去最强臂膀而显露出丝毫颓势,其周身缭绕的气运与那股隐而不发的通玄境力量,反而更加凝练、磅礴,甚至带着一丝…令他这双“神目”也感到微微刺痛的、难以言喻的遮蔽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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