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帝枯坐在金銮殿的龙椅上,指尖抚过玉玺边缘凝固的黑血。
殿外狂风卷着冰雨砸在琉璃瓦上,如同万千冤魂叩击宫门。
当第一缕裹挟着荒北寒气的风穿透九重宫门,吹动帝王冠冕前的十二旒白玉珠时,他浑浊的瞳孔骤然收缩——那风里浸着铁锈与雪原的味道,是大雪龙骑踏碎山河的蹄声,是三十万秦锐士长戈拖地的死亡轰鸣。
来了。
那个他亲手放逐到炼狱的儿子,正带着炼狱的火焰归来。
京都北,霸陵原。
黑云压城,铅灰色的天幕低垂,仿佛触手可及。凛冽的朔风卷过辽阔的原野,发出鬼哭般的呜咽,将残雪与冻土的气息混合成一种铁锈与死亡的腥咸。大地在震颤,不是天威,而是来自北方地平线那一道不断推进、吞噬天地的黑潮。
叶宇勒马于霸陵原北端的高坡之上。白发如雪,在寒风中狂舞,与身后玄黑大氅形成刺目的对比。他座下的龙血战马不安地喷着灼热的白气,四蹄刨动着冻土。下方,是无边无际的钢铁洪流。
三十万秦锐士,沉默如山。他们身披厚重的玄色重甲,甲片在昏暗天光下泛着幽冷的金属光泽,如同覆盖大地的黑色龙鳞。长戈如林,密集的戈尖斜指苍穹,锋刃上凝结的寒霜反射出点点慑人的星芒。战阵森严,没有丝毫杂音,只有铠甲摩擦的细碎金属声,以及三十万道冰冷目光汇聚成的、足以冻结灵魂的恐怖压力。白起按剑立于阵前,他的存在就是一座压抑的火山,杀神领域虽未全开,但那无形无质、尸山血海般的煞气已然弥漫开来,让霸陵原上每一寸空气都粘稠如血。
左翼,十万大雪龙骑静静矗立。人与马皆覆盖着雪亮的银白重铠,宛如一片移动的冰川。他们背负特制的破甲强弩,腰悬狭长的斩马刀,沉默中酝酿着雷霆般的冲锋之势。霍去病单骑立于最前,年轻的脸庞冷硬如石刻,眼神锐利如鹰隼,锁定着远方那座巨兽般的京都雄城。他身后,八百骠骑精锐如同出鞘的匕首,寒光内敛,却随时准备撕裂一切阻碍。
右翼,则是李靖统帅的十万荒北新军。虽是新成之军,但在李靖这位军神级统帅的调教下,军容整肃,杀气腾腾。他们装备着公输班督造的最新式火药武器——改良的“神机连弩车”被推至阵前,黑洞洞的发射口对准京都城墙;背负“轰天雷”的掷弹兵方阵,更是散发着毁灭性的气息。
中军大旗下,诸葛亮羽扇轻摇,神色淡然,目光却穿透数十里空间,仿佛已将京都的每一道防御、每一个节点尽收眼底。他身边,赵高如同最忠诚的影子,垂手侍立,嘴角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冰冷弧度。罗网在京都织就的死亡之网,早已悄然收紧。
整个荒北军团,如同一个巨大而精密的战争机器,在叶宇的意志下,向着南庆最后的心脏——京都,碾压而来。
京都城头,末路帝王。
庆帝站在京都北门——玄武门的最高处。凛冽的寒风撕扯着他身上象征至高权力的玄黑龙袍,猎猎作响。曾经威严的面容此刻枯槁灰败,眼窝深陷,布满血丝的双眼死死盯着北方那吞噬天地的黑色浪潮。他身后,是仅存的五万禁军和临时拼凑的三万老弱残兵。这些士兵脸上混杂着恐惧、茫然和一丝绝望的麻木,握着兵器的手在寒风中微微颤抖。
“陛下…”禁军大统领,通玄境巅峰的强者萧战,声音艰涩地开口,试图提振一点士气,“城墙坚固,阵法已全开,粮草尚可支撑三月…只要军民一心…”
“够了!”庆帝猛地打断他,声音嘶哑如同破锣,带着一种歇斯底里的尖利,“民心?军心?朕现在只看到恐惧!只看到背叛!”他猛地指向城下远方那沉默如山、杀气冲霄的黑色军团,“看看!看看那个逆子!看看他麾下那些不知从哪个阴沟里爬出来的虎狼之师!朕的京都,朕的江山,就是被这群怪物逼到如此境地!”
他的胸膛剧烈起伏,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喘息,如同濒死的野兽。连日来的打击——神庙使徒的陨落、权力的崩塌、国库的空虚、众叛亲离的绝望——早已将这位曾经掌控一切的帝王折磨得形销骨立,濒临崩溃的边缘。支撑他站在这里的,只剩下刻骨的恨意和不甘。
“叶宇…”庆帝死死咬住这个名字,牙龈几乎渗出血来,“你以为有几分奇遇,召唤了些域外邪魔,就能颠覆朕的江山?做梦!”他猛地张开双臂,对着北方咆哮,声音在真气的催动下如同滚滚闷雷,传遍城头,也试图传到霸陵原上每一个荒北战士的耳中:
“朕乃真龙天子!受命于天!这南庆三百载江山,是朕的!永远是朕的!你这弑神弑父的逆种!天地不容!必遭神罚——!!”
癫狂的咆哮在冰冷的城墙上回荡,带着帝王最后的、扭曲的尊严。然而,回应他的,是城头守军更加惨白的脸色,是城墙下那三十万秦锐士更加死寂的沉默,以及那沉默中酝酿的、即将爆发的毁灭风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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