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嗔怪的笑意,那指尖微凉的触感,那带着笑意的嗓音……清晰得如同昨日。
此刻,二十岁的狂奔与四十岁的狂奔,在时空的某个点上轰然重合。同样的不顾一切,同样的心跳如鼓,同样的肺叶灼烧。只是二十岁的终点,是梧桐树下那个嗔怪而鲜活的笑靥;而此刻,他正奔向的终点……是什么?
尖锐的警笛声由远及近,越来越响,越来越密,如同无数把冰冷的钢锯,疯狂切割着城市的喧嚣空气。刺眼的红蓝光芒穿透模糊的视线,旋转闪烁,将前方路口的景象涂抹成一片令人心悸的混乱色块。
环城高速东段的入口匝道附近,已被层层叠叠的警戒线封锁。明黄色的隔离带在热风中猎猎抖动,像一道道狰狞的伤口,粗暴地划开了正常的世界。警戒线外,黑压压的人群如同潮水般涌动,嗡嗡的议论声汇聚成一片沉闷压抑的背景噪音。无数手机屏幕高高举起,像一片片捕捉死亡瞬间的冷漠眼睛。
一股难以形容的气味霸道地钻入鼻腔——浓烈得令人作呕的焦糊味,混杂着刺鼻的橡胶、塑料燃烧后的恶臭,还有一丝若有若无、却更令人毛骨悚然的……蛋白质烧焦的甜腥气。
张鹤帆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反而更快了。他像一枚失控的炮弹,一头撞进了那堵由攒动的人头和后背组成的厚墙。蛮力、冲撞、无视一切的嘶吼从他喉咙深处迸发出来:“让开!让我过去!那是我老婆!让开啊!” 他粗暴地推开挡在身前的人,手指抓挠着阻挡的手臂,留下道道红痕。人群被他这股绝望的疯劲冲击着,不由自主地向两边分开,形成一条狭窄、扭曲的通道。惊愕的、同情的、甚至带着一丝厌烦的目光,如同芒刺般落在他身上。
他终于冲到了警戒线的最前沿。眼前的景象,像一柄冰冷的巨锤,狠狠砸在他的视网膜上,砸碎了他最后一丝虚妄的侥幸。
高速护栏被撞开了一个狰狞的巨大豁口,扭曲断裂的金属狰狞地指向天空。下方不远处的路基斜坡上,一辆轿车——那辆他熟悉得闭着眼都能描摹出轮廓的、属于林稚影的白色轿车——已经彻底变形,被包裹在一团仍在肆虐吞吐的赤红火焰之中。火焰贪婪地舔舐着扭曲焦黑的车架,发出噼啪的爆裂声,浓烟如同地狱伸出的巨蟒,翻滚着直冲铅灰色的天空。车身残骸周围,散落着无数焦黑的碎片,在火光映照下,反射着诡异的光。
时间仿佛被抽离了所有意义。张鹤帆僵立在警戒线旁,灼热的气浪扑面而来,烤炙着他的皮肤和眼球,带来阵阵刺痛。他死死地盯着那团地狱般的火焰,目光穿透跳跃的火舌和翻腾的黑烟,如同溺水者徒劳地搜寻着最后一根稻草。他搜寻着副驾驶的位置,那个她习惯坐着的位置。
突然,一个穿着厚重银色防火服、戴着面罩的消防员从火焰侧后方稍远些的安全位置快步退了过来,对着手持对讲机的现场指挥急促地汇报,声音透过面罩显得沉闷,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职业性冰冷:
“报告指挥!火势核心区温度太高,无法靠近!但生命探测仪反复确认过了,驾驶室和副驾驶位置……都没有任何生命体征信号了!里面的人……不可能了!”
“不可能了……”
这几个字,比那灼人的火焰更猛烈地烧灼着张鹤帆的神经。他的身体剧烈地晃了一下,喉头涌上一股浓重的腥甜。不可能?不!他的稚影还在里面!她一定在等着他!
就在这时,一阵强劲的、带着燃烧残骸热度的风猛地吹过,卷动着浓烟稍稍散开了一瞬。就在这短暂得如同幻觉的间隙,一道微弱的、却异常执拗的反光,如同针尖般刺穿了他被绝望蒙蔽的视线!
那光芒来自副驾驶车窗仅存的、布满蛛网般裂痕的窗框边缘。在烈焰的包围和浓烟的熏染下,在那片象征着彻底毁灭的焦黑和赤红之中,一点极其微弱的、纯净的金色光芒,顽强地闪烁着,跳跃着,像一颗在炼狱中不肯熄灭的星辰。
是戒指!那枚婚戒!
张鹤帆的瞳孔骤然收缩,呼吸瞬间停滞。他认得它!他怎么会不认得?那枚朴素得近乎简陋的黄金指环,内圈刻着他们名字的缩写。那是他们刚毕业时,在街角那家小小的、灯光昏黄的首饰店里买的。那时他囊中羞涩,只能买得起这样一枚小小的金戒指。林稚影却欢喜得像得到了全世界最珍贵的宝物,立刻将它套在无名指上,对着灯光看了又看,还孩子气地把手伸到他面前晃悠:“看!多好看!金的呢!戴紧了才不容易掉!” 她的手指纤细,戒指戴上去果然有些紧,勒出一道浅浅的印痕,她却从不舍得摘下。十年了,那枚小小的金环,早已失去了最初的光泽,戒圈甚至有些微微变形,却始终牢牢圈在她的指根,如同一个无声的誓言。
如今,它就在那里。在烈火与浓烟的中心,在她最后存在的地方,依旧固执地闪烁着那点微弱却不肯屈服的光芒。那光芒,像是在对他发出无声的呼唤。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喜欢德云社:爱情也许美好请大家收藏:(m.x33yq.org)德云社:爱情也许美好33言情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