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油腻腻的水池边,打开水龙头,笨拙地,开始洗那个盘子。
冰冷的自来水,混着油污,沾满了我的手。一股说不出的恶心感,涌上心头。
我曾经,是在纤尘不染的办公室里,和我的兄弟,讨论着上百万的生意。
而现在,我却在这里,洗一个油腻的盘子。
巨大的落差,像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我的自尊上。
我的动作,越来越慢。
“怎么?觉得委屈了?”老李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
我没有说话。
“你以为,你比这个盘子,更高贵吗?”他拿起另一个盘子,在我面前晃了晃,“这个盘子,它盛过面,给客人提供了果腹的价值。你呢?你除了制造了一堆亏损,一地鸡毛,你创造过什么价值?”
“你连一个盘子的价值,都比不上。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跟我谈自尊?”
他的话,像一把刀,剥开了我最后一块遮羞布。
是啊。
我有什么资格?
一个把父母的血汗钱、兄弟的未来、自己的前途,都输得一干二净的败家子,有什么资格谈自尊?
我的眼泪,不争气地,掉了下来。
滴在油腻的盘子里,溅起一朵小小的,卑微的水花。
我不再犹豫,不再挣扎。
我低下头,用尽全身的力气,开始搓洗那个盘子。
一遍,两遍,三遍……
直到盘子在灯光下,发出洁净的光。
我把它擦干,小心翼翼地,放进了消毒柜。
那一刻,我感觉,我洗掉的,不仅仅是盘子上的油污,更是我心里,那些虚无缥缈的、可笑的“身份”和“面子”。
从那天起,我成了“老李面馆”的一名杂工。
我的工作,就是洗碗,拖地,择菜,给客人端面。
每天,从早上八点,忙到晚上十点。
我的称呼,也从“林总”,变成了“小林”。
“小林,这桌的面好了,快端过去!”
“小林,二号桌的客人要加个蛋!”
“小林,地上的油,拖一下!”
一开始,我非常不适应。
尤其是当一些熟人,或者以前“诚心二手车”的客户,来店里吃面,认出我的时候。
那种惊讶、鄙夷、甚至带着一丝幸灾乐祸的眼神,像针一样,扎得我无地自容。
我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有一次,黄三爷,那个亲手埋葬了我创业梦想的“地头蛇”,竟然也带着几个手下,大摇大摆地,走进了面馆。
他一眼就认出了我。
他叼着烟,用一种戏谑的眼神,上下打量着我,然后,故意把声音提得很高:
“哟,这不是那个搞互联网的林总吗?怎么着?公司开不下去了,跑这儿来端盘子了?”
他身边的几个马仔,立刻哄堂大-笑。
整个面馆的客人,都朝我看了过来。
我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我感觉,我全身的血液,都涌上了头顶。
我紧紧地攥着拳头,指甲,深深地陷进了肉里。
我想冲上去,跟他拼了。
就在我即将失控的时候,老李从后厨走了出来。
他手里,端着一碗面,脸上,挂着和煦的微笑。
他把面,稳稳地放在黄三爷面前。
“三爷,您来了。您的面,多加了牛肉,没放香菜。”
然后,他转过头,平静地对我说:“小林,愣着干什么?给三爷和几位大哥,倒茶。”
他的平静,像一盆冷水,瞬间浇灭了我心头的怒火。
我看着他,他只是给了我一个安定的眼神。
我深吸一口气,松开了紧握的拳头。
我拿起茶壶,走到黄三爷面前,弯下腰,给他们每个人,都倒上了一杯茶。
倒茶的时候,我的手,在微微地颤抖。
我能听到,他们在身后,肆无忌惮的嘲笑声。
“林总亲自倒的茶,味道就是不一样啊!哈哈哈哈!”
我没有回头。
我走回后厨,拿起一个拖把,开始默默地拖地。
我把每一块地砖,都拖得干干净净。
我用这种机械的、重复的劳动,来对抗内心那头名为“屈辱”的野兽。
那一刻,我突然明白了一件事。
当你的实力,配不上你的尊严时,你的尊...严,一文不值。
黄三爷可以肆无忌惮地嘲笑我,不是因为他有多坏,而是因为,他有那个实力。而我,没有。
在这个丛林里,弱小,就是原罪。
那天晚上,面馆打烊后。
老李递给我一块钱硬币。
“这是什么?”我问。
“你今天的工资。”他说。
“不是说好两千一个月吗?”
“两千,是给那个愿意放下身段,踏实干活的杂工小林的。而今天,你面对黄三爷的挑衅,忍住了。你守住了自己的心,也守住了我这个面馆的安宁。”
他把硬币,塞到我手里。
“这,是你作为林浩然,凭着自己的忍耐和心性,赚到的,第一块钱。拿着吧。这块钱,比你当初赚到的那二百七十万,都要干净,都要有分量。”
我握着那枚冰冷的、沉甸甸的硬币。
我的眼泪,再一次,掉了下来。
这一次,不是因为屈辱,也不是因为痛苦。
而是一种,难以言喻的,释然。
我感觉,我被碾碎的自尊,在那一刻,被这枚小小的硬币,重新粘合了起来。
虽然,它依然布满裂痕,脆弱不堪。
但至少,它不再是一堆粉末了。
我,林浩然,在废墟之上,用一块钱,重新买回了,我的尊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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