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墨沐浴更衣,吃饱喝足回来,只见掌军衙门门口停着一辆马车。两名精壮士兵过来,不由分说抱起阿墨,塞进马车走了。
慕阿姨的影子,阿墨见都没见着。
阿墨只是哭闹,但也无济于事。还好不久小夕也上了车,阿墨破涕为笑,两个孩子说说笑笑,玩玩闹闹地出了城。
初春时节,冰雪消融,土地松软,往来运货的车马压出来的车辙很多,坑坑洼洼,掩藏在融化的雪水里。刚刚出城,阿墨和小夕的马车就陷在坑里,动弹不得。看马匹拉不动,侍卫们就让两个孩子下了车,自己在后面推。
好不容易刚刚把车推出坑去,只听“扑”的一声,轮子又陷到另一个坑里!
几名侍卫骂骂咧咧,又无可奈何。待得车子重新上路时,侍卫们赫然发现阿墨没了!
原来车子第二次陷到坑里的时候,阿墨便瞅空溜了。毕竟是车合烈的爱徒,阿墨动作隐蔽,脚步轻盈。几名侍卫只顾对着车子暴跳如雷,竟没人发觉阿墨跑了。
“师父!慕阿姨!”阿墨一气儿跑到掌军衙门门口,趁门口卫兵不注意溜进府内。卫兵阻拦不及,只能在后面追。
“师父,慕阿姨!”阿墨闯进来,瞥了车合烈一眼,未等他发作,直接奔到阿依慕身边,扑进她怀里。
“墨儿,怎么了?出什么事儿了?”因为战事,阿依慕已经心力交瘁,看到墨儿独自奔回,还以为他和小夕又出了事情,当下心急如焚,几乎掉下泪来。
“师父,慕阿姨!我知道怎么对付匈奴骑兵了!”阿墨兴奋地大叫。
“墨儿,不许胡说八道,你以为是和小夕玩过家家吗?”车合烈早已没了好脾气。
“我没乱说!哼,我不跟你说,我跟慕阿姨说!”言罢,阿墨搂着阿依慕的脖子耳语了一阵。
阿依慕的双眸透出喜悦的光芒!
“姐夫,墨儿说的可行!”阿依慕道。
“他说什么了?”
“墨儿说,在匈奴骑兵冲锋的路上挖陷阱!”
墨儿补充道:“是挖几百几千个陷阱,师父最会挖陷阱了,我也会,我来帮忙!”
原来,洗澡吃饭前,车合烈和阿依慕商议战事的时候,站在旁边的阿墨也在聆听。听到车合烈说起步兵无法阻挡骑兵的时候,他便开始动脑子了。
后来出了城,看到马车接连两次陷入泥水坑中,动弹不得,他登时想起了车合烈捕兽挖的陷阱。
“马儿不也是兽吗?匈奴兵更是野兽!”想到这儿,阿墨一溜烟地跑回来寻找车合烈和阿依慕。
车合烈正沉思,阿依慕已然心中有数:“墨儿的办法,稍加改进,就可以一试!”她拉过车合烈的手,站到沙盘边,说:“我们交河城建在沙洲之上,匈奴从北而来,若要从东、南、西三个方向攻城,不但绕远,还必须渡河两次;从北面攻城,只需渡河一次。所以,匈奴必定从北面进攻。”
说完,拿起一根竹杖,在交河城北缓坡前的平原上划出一块方形区域道:
“我们主动前出御敌,在缓坡布阵。匈奴若想渡河,必须从这里冲锋,击垮我们。就在这块宽五十丈、长三十丈的地方,每隔一丈,挖一道半人深的沟壑,做好掩饰。我们的士兵背靠沟壁蹲伏,待匈奴马匹摔进沟来,人仰马翻之际,杀伤他们骑兵!”
接着又指着方形区域两侧说:“如此,匈奴冲锋不成,只能绕到两侧来攻,姐夫用执羽营射住两翼,匈奴骑兵的冲锋优势就消解殆尽了!”
车合烈认真听着,渐渐面露喜色,由衷地说道:“妹妹聪明!”又伸手拿过阿依慕手中竹杖,将她画的沟壑阵地往缓坡方向挪了几寸:
“匈奴善骑射,短兵交接前他们必定射上几箭。算着距离,他们将在这里拉弓,我们就让他们在这里,人——仰——马——翻!”
说罢,两人对视,会心而笑。
阿墨看着两个大人神色轻松了几分,便昂首邀功:“我的办法好不好?好不好?”
阿依慕蹲下来抱住阿墨夸道:“好,好极了!墨儿你这么聪明,可得保护好了,听慕阿姨的话,赶紧回你父汗那儿去。”
“不,我不!我要和师父在一起!”阿墨倔脾气上来了。
阿依慕正待规劝,车合烈沉声道:“罢了,只送走小夕,让他留下来吧。不经沙场,怎成车师男儿。就让他留在中军,与我们将士共存亡,看看什么是战争!”
当夜,阿依慕在城中征召民夫,置备工具;车合烈带着阿墨驱马出城,教他研习战场,勘察地形。次日一早,交河城上下同心,士兵备战,民夫挖壕,没有战争的恐惧,只有御敌的决心。
又三日,瞒天营督尉贺兰狄来报,匈奴轻骑约五千人,已越过边境,朝交河城扑来。
此后瞒天营每半日回报,将匈奴行踪告知车合烈。城外民夫夜以继日,终于赶在匈奴兵临交河城前将沟壕阵地挖好。
车合烈命人在每条沟内置入与沟齐宽的木头架子,上置薄板,将泥土草皮覆盖其上,远处看去,竟如平地一般,完全看不出异样!
又命士兵携干粮薄毡,执尖矛利刃贴着沟壁蹲伏在沟内,只等匈奴人马落入沟中,将其斩杀。
斜月东升,城外将士枕戈待旦,城内居民一夜无眠。
当交河的粼粼水波映耀出第一缕朝阳的金光时,车师前国的士兵已在缓坡上列阵等候。执羽营在前,枪兵居中,刀盾兵在后,井然有序,面色肃杀,如一道冰冷的长城。
车合烈让阿依慕领一千军守城,安抚民心,自己带着阿墨坐镇中军。
阿墨心中紧张,但师父在侧,又身处视死如归的将士中间,倒也没有很怕。
终于,远方的天际线开始闪耀起点点兵甲的光芒,马蹄声逐渐增强,像是一记记重锤敲击在心上。一席尘土随着风势飘动,缓缓延伸。
“终于来了……”车合烈轻声说,然后深吸了一口气,振臂高呼:“车师将士,至死方休!”
“车师将士,至死方休!”
全军呼应,山呼海啸。
阿墨也似懂非懂,举起手臂,用稚嫩的童声喊道:
“车师将士,至死方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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