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衍是被干渴唤醒的。
喉咙里像是塞满了滚烫的沙砾,每一次吞咽都伴随着撕裂般的剧痛,灼烧感从咽喉一直蔓延到干瘪的胃袋。嘴唇早已干裂起皮,渗出的血珠迅速被干燥的空气吸走,留下褐色的硬痂。身体的每一处关节都在呻吟,如同生了锈的铰链。断裂肋骨的钝痛、脱臼手臂的麻木、以及识海深处那持续不断的、如同无数细针攒刺般的空虚剧痛,交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痛苦之网,将他死死缠绕。
但更强烈的是渴。一种足以烧穿理智、让灵魂都在尖叫的焦渴。
他挣扎着从冰冷坚硬的地面撑起上半身,动作牵扯着全身的伤口,带来一阵钻心的抽搐。狭窄的石缝里依旧弥漫着毒蝎残留的腥臊和净化后的微腥混合气息,令人作呕。外面,沙暴的咆哮已然停歇,但呼啸的寒风依旧如同冰冷的剃刀,刮过岩石缝隙,发出呜呜的悲鸣。
模糊感知艰难地向外延伸,如同在粘稠的沥青中跋涉,每一次探出都带来识海撕裂般的剧痛。他捕捉到了风带来的信息——一丝极其微弱、却无比清晰的水汽!湿润、清凉,带着泥土和腐败植物的气息,如同沙漠中濒死者望见的蜃楼幻影!
方向,东北!
希望如同注入干涸河床的涓流,瞬间点燃了墨衍残存的力量。他咬着牙,用还能勉强活动的左手和膝盖,一点点地挪出狭窄的石缝。刺骨的寒风立刻裹挟着砂砾扑面而来,刮在脸上生疼。视野所及,天地一片灰蒙蒙的昏黄,沙暴过后,地面覆盖了一层更细密的沙尘,如同死寂的裹尸布。
他喘息着,目光落在不远处那把斜插在沙土里的厚背砍刀上。刀身布满战斗的痕迹,豁口处被“碑文筑基”强行弥合的细微痕迹在昏光下几乎看不见,却承载着他在这片绝境中亲手点燃的第一簇力量之火。他爬过去,用左手费力地将它拔出,冰冷的刀柄触感带来一丝奇异的慰藉。然后,他解下腰间的兽皮水囊——早已空空如也,只剩下几道干涸发黑的血渍。最后,他珍而重之地摸了摸怀中冰冷沉重的残碑,以及紧贴心口的那枚染血银锁。
补给耗尽,武器残破,身体濒临崩溃,精神力枯竭如沙漠。但他必须去!那水汽,是生存下去的唯一希望!
墨衍将砍刀当做拐杖,支撑着身体,一步一挪地朝着水汽传来的方向走去。每一次迈步,都如同跋涉在刀山之上。断裂的肋骨摩擦着内腑,脱臼的双臂随着身体的晃动传来一阵阵令人牙酸的钝痛。赤裸的脚早已冻伤磨破,踩在冰冷的沙砾和碎石上,每一步都留下模糊的血印。干渴如同跗骨之蛆,疯狂地啃噬着他残存的意志,视野阵阵发黑,喉咙里仿佛有火焰在燃烧。
荒原死寂无声,只有呼啸的风声和他自己粗重如同破风箱般的喘息。嶙峋的风蚀岩柱在昏黄的天光下投下扭曲怪诞的阴影,如同蛰伏的巨兽骸骨。时间失去了意义,只有无尽的痛苦和越来越清晰的水汽指引着方向。
不知跋涉了多久,当墨衍感觉自己的意志即将彻底崩溃,身体随时会散架之时,模糊感知终于捕捉到了目标——一片低矮、稀疏的绿色轮廓,突兀地镶嵌在灰黄色的荒原尽头!几株扭曲的枯胡杨顽强地伸展着枝桠,围绕着一片浑浊发绿、反射着黯淡天光的小水潭!
绿洲!
狂喜如同电流般瞬间窜遍全身,甚至短暂压倒了所有的痛苦!墨衍眼中爆发出骇人的光芒,体内不知从哪里榨出最后一丝力气,踉跄着,几乎是连滚带爬地朝着那片象征着生命的绿色冲去!
距离绿洲边缘还有十几丈时,一股浓烈到令人作呕的气息,如同无形的铁锤,狠狠砸在墨衍的嗅觉神经上!
血腥味!浓稠、新鲜、带着内脏破裂特有的甜腥!还有…一股极其熟悉的、如同烧焦金属混合着腐败血肉的、令人灵魂都感到不适的——蚀刻灵纹残留的气息!
墨衍冲刺的脚步如同被无形的绳索绊住,猛地钉在原地!狂喜瞬间冻结,化为刺骨的冰寒!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
危险!
他几乎是本能地扑倒在地,身体紧贴着冰冷粗糙的地面,利用几丛低矮枯黄的骆驼刺作为掩护。强行压下剧烈的心跳和喉咙的干渴烧灼感,墨衍将模糊感知提升到极限,不顾识海撕裂般的剧痛,如同最谨慎的探针,悄无声息地朝着绿洲内部延伸、扫描!
景象如同冰冷的画卷,在感知的“视野”中徐徐展开:
浑浊发绿的水潭边,散落着几具扭曲的尸体。看衣着,像是过路的商旅。他们的死状极其凄惨——胸口或腹部被洞穿,伤口边缘呈现出诡异的焦黑色,血肉仿佛被高温瞬间碳化,凝固成丑陋的痂壳,却几乎没有血液流出!这正是蚀刻灵纹能量灼烧穿透后留下的独特痕迹!尸体周围的沙地被染成黑褐色,几只被血腥味吸引来的沙蜥正贪婪地舔舐着凝固的血块。
水潭旁唯一还算完整的帐篷阴影下,坐着四个人。他们身穿统一的、边缘绣着扭曲紫色纹路的暗灰色劲装,正是磐石镇噩梦的延续——归墟教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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